李教授那时候并不知道随遇不是法学院的学生,见大家都在夸随遇,就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作为法学院的学生,回答正确不是很正常吗?”
又有同学起哄说“教授,她不是法学院的。”
“哦?!那同学你哪个学院的?居然懂法律。难得。”
“老师,我学地质勘探的。背过《刑法》所以才刚好知道答案的。”
自此,随遇成为了李教授口中那个常常被提起的模范学生,每一届都被提起来,宋淮安和随遇成为了李教授口中的模范情侣,年年拿来鼓励学生拍拖也不能忘了学习,要共同进步。
宋淮安从来没问过随遇为什么背的《刑法》,为什么要背《刑法》,因为他确信所有的答案背后都是他的名字。这个女孩,给了他从未曾有过的重视和感动。
他也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她好。
后来随遇没再背过《刑法》以外的法律了,因为太难背了,那些专业术语太拗口了,她也曾想过再背点其他的,后来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刑法》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最后《刑法》成为了她人生中背过的第一本法律书,也是最后一本。
后来宋淮安笑话过她,“是不是拍拖久了,失去兴趣了,所以不会再为我背书了。”
她笑着扑到他怀里撒娇,“你们法律书太难背了,我普通守法好公民,背《刑法》就够了。”
那时候,无论是随遇还是宋淮安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随遇可以为了宋淮安背一整本《刑法》,但是宋淮安却从来没有为了随遇看过一本地质勘探的书。
因为爱,所以随遇不在乎,她天真的认为她的爱可以弥补这些,而宋淮安也不在意,他觉得这一步,随遇走了,他就不用走了。
直到分开以后,宋淮安为了她去看那些地质勘探的书,才真正明白随遇的感受。
专业书真的很难背,尤其是不是自己专业的书,就算背了,其实能弄懂的并不多。而且背了又忘,背了又忘的感觉很不好受。
那种付出了得不到回报的失落感,无助感,他明明从小就开始品尝的,也是他最讨厌的,结果他原封不动地让随遇也尝试了一次,只是她从来没说过苦,也从来都没想过放弃。
宋淮安的人生里,在遇到随遇以前,一直被放弃,被遗忘,遇到随遇以后,他才真正地体会到被坚定地选择的心情。他从小丢失的糖果,随遇都给他送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连宋淮安都没想到,当初先放手的人居然是他自己,是他亲手毁了原本他拥有过的所有美好。
第 11 章
宋淮安回到北城以后,随遇学校已经放假了。
宋淮安提前一晚跟随遇说了明天回去。
他说过了很多次,但是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他又很害怕。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晃晃地跟她说几点到,问她有没有空去接他。
他不敢问,他怕说多了随遇会觉得烦,觉得他矫情,他更害怕,问了以后,随遇说不来。
没回来以前,宋淮安天天盼着回北城,等真到了机场,上了飞机的时候,他又觉得很害怕。距离北城越来越近,他的心就越紧张,就跟裸考一样。
当他双脚再次踏在北城的土地上时,他无比矛盾,他既想冲出去,又想缩回飞机上,就像随遇之于他一样,他既想贪婪地拥有,又害怕随遇会毁在他手上。
上飞机前的那一刻,随遇都没有明确说她来还是不来,只说要改试卷,赶得及就来,赶不上就算了。
他没法说她不好,因为他从前就是这样对她的。
大学的时候,随遇每个月都会回北城一趟,有时候遇上节日,还会一个月回来好几趟,但是他很少去接她,无论是高铁还是飞机,他都很少去接。而不去接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来来去去,无非就是学习,又或者是找教授问问题。因为太少去接她了,偶尔去接一次,随遇就会开心得像个小朋友一样。
刚开始几次随遇还会像别人一样,看见他冲过去抱他,跳到他怀里,但是宋淮安不喜欢。明明没有人会介意这些,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们,但是宋淮安就是不喜欢。他跟随遇说,以后别这样,大庭广众,注意点影响。
后来随遇没再这样过,但见到他仍然开心,只是不会再跳到他怀里撒娇了,他们像迈入了结婚多年失去了爱情的中年夫妇一样。
而那些他不去接她的时候,她更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自己一个人坐飞机,自己一个人拿着行李搭地铁到酒店,自己一个人收拾好行李到学校等他,有时候甚至还要自己想好吃什么,怎么安排活动行程,而为了迁就他,最后还是会选择并不好吃饭堂。
大学拍拖四年,随遇连自己学校饭堂都没吃遍,倒是吃遍了北城大学的每一个饭堂,还能清楚地知道哪个饭堂的饭菜最好吃,哪个饭堂的饭菜划算,而哪个食堂阿姨手最抖。
有一年元旦,她坐飞机回来北城,就是为了跟他一起过元旦,而他甚至接机都没有去。她自己一个人安排好所有事,几点去哪里吃饭,吃什么,几点去倒数,倒数完干什么,她都安排好了。结果等她到学校的时候,他才跟她说,今晚要跟社团的人一起过元旦。
而随遇呢,一句怨言都没有,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跟着他去参加法学院的社团聚会。都是她不认识的人,都在聊她听不懂的话题。也是那时候起,随遇起了要背《刑法》的念头。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元旦,但等到他们回到酒店独处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凌晨了。宋淮安那时候酒量还没锻炼好,喝了酒还是端着一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一回到酒店就像个大爷一样躺着,随遇还得帮他脱鞋擦身。
想想那时候,宋淮安真的挺不是个东西的。
但你说他真的一点都不爱随遇又不对。
他想让随遇认识认识他身边的人,也让身边的人认识认识他的女朋友。
随遇在这段感情里面很没有安全感,他知道,所以在学校里面,赵可儿是他接触得最多的女生,所以随遇每次来学校找他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她去最多人的饭堂,他想让别人知道随遇是他女朋友,也想跟随遇一起出现在他的生活细节里。
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爱要说出来,爱要表达出来,他含蓄又隐忍地爱着随遇。
可是最好,他发现,他那份不敢表露的爱,谁都感受到了,除了随遇。
飞机降落的时候,宋淮安立马开了机,他怕随遇来了找不到他,白等他。
结果手机里没有信息,说不上失望,只是有点心酸。
但他还是想等。
小章和Suki出了机场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在门口徘徊的随遇。
随遇站在很远的地方,垂着头徘徊,心情不太好的感觉,看样子并不打算进去。
小章本来还想过去跟随遇打招呼的,但是Suki拉住了他,说:“别去了。”
“为什么呀!你没看到那天晚上宋律师回来的时候多高兴吗?”
“那你没看到人家不想进去吗?”
“我不管,我就要说。”小章拉开她的手“我只看到他们在互相磨磨蹭蹭的。”
说完,小章走到随遇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随小姐,还记得我吗?”
小章的出现让随遇吓了一跳,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记得,记得。”
“嘻嘻,宋律师在里面等你呢,快去吧。”
宋淮安真是请了个神助攻又好眼力劲的助理。
随遇呆滞地看着那个门口,愣了会神,才答道“……嗯……嗯……”
见随遇还是不想动的样子,小章又说:“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了。”
“嗯?”
“有一次我和宋律师一起出去见客户,他把钱包给了我让我去买单,他的钱包里有跟你的合照,微信朋友圈里面也有。”小章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在海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你,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难怪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已经分手,婚礼上没有,就连她回来北城大学以后第一次见到李教授的时候也没有。那时候李教授还笑嘻嘻地跟她说“终于回来拉!”
好像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分开了五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直在一起。像宋淮安说的,他们好像只是吵了一场长达五年的架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