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小声提醒,这篇是个虐文呢呢呢呢
第三十三章 骤雪封毒(三十三)
回廊下,郑听雪已经坐了半个时辰。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积到了台阶以上。郑听雪掐算一下时间,觉得沈湛就算是去煮一整锅汤圆也该煮好了。虽然他现在多少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总不至于这么慢。
他站起身,扫掉身上的雪,转身打算去厨房找沈湛。刚走到回廊拐角,突然脚步一停,侧耳倾听着什么。
呼啸的风雪声中,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被郑听雪收进耳里。房顶,回廊另一端,墙外,至少三处。
郑听雪站立原地,右手无声抬起,按在了腰间的白梅上。
来人至少有二十名,他手心上的疤痕还未完全愈合,但这不影响他出剑。
“咯”的一声,屋檐边缘的瓦砖发出一声轻响。
郑听雪霍然出手,挡住飞来一把匕首,紧接着他合身跃出回廊,脚尖一点栏杆,飞身上了屋檐。
埋伏在屋顶的数人没料到他动作如此之快,他们刚要对郑听雪挥下长刀,就被郑听雪一剑扫落下去,其中一人扑向郑听雪,被快得看不清影子的白梅利落捅进心脏,紧接着郑听雪翻身落在地上,一阵迅疾无声的刀光剑影之中,敌人的鲜血喷洒满地,在银白的雪地里泼下无边血色。
他转瞬之间将屋顶上的人解决干净,同时从墙外和回廊而来的人冲至眼前,郑听雪一脚踢起地上石块,石头携着漫天雪粉和灰粒飞洒出去,郑听雪随之横起白梅,手腕聚集内力后推剑而出,剑锋所至之处骨骼与血肉崩开。郑听雪出剑皆为杀招,剑刃直至眼、喉、心,多数人被他一剑封喉,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地上死了,随着兵器刺入肉体的声音和临死前的惨叫响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在漫天大雪中突兀结束。
郑听雪杀数十人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他留**后满院子的尸体,抬眼一扫,看见站在回廊下的阴影里,虎视眈眈看着他的聂冬闻。
“好功夫,好功夫。”聂冬闻面目扭曲地笑起来,“看看,看看我们家长落带回了个什么,真是个厉害人物啊,郑听雪!”
郑听雪拖着白梅跨过一地尸体朝他走去,“三叔谬赞。”
“怎么,要杀我了吗?”聂冬闻抽出腰间长刀,“正好,我早就想杀你了!”
郑听雪走到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说:“本想等元宵过了,再一个个拿你们的命,谁知你们比我还着急。””
“你——”聂冬闻几次三番被一仇家小辈侮辱,暴脾气早就烧上了头顶,他当即持刀飞身扑上,“找死!”
郑听雪轻轻一翻剑身,挡住了聂冬闻气势汹汹的刀锋。聂冬闻与聂踏孤和雾月一样,除了高超的身手之外,运毒也远非常人能比。人们惧怕聂家人的原因也正在于此,他们在运用兵器出手的同时还伴随着无处不至、无时不在的毒,毒可以从任何一个角落出现,因此他们的进攻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因此聂冬闻虽然在多年前就被沈湛亲手废了武功,但他依旧有底气与郑听雪对峙。他以假式虚晃到郑听雪身前,长刀高高举起,同时另一只手背在身侧举起,正要一弹袖中毒针——
“哧”的一声,白梅毫不留情斩下,聂冬闻的手臂被齐齐切下,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抽|搐着落在了地上。
“啊......”聂冬闻本以为自己要偷袭成功,却眼睁睁看着胳膊被生生切掉,他怔了怔,叫起来,“手,我的手——”
“你功夫尽废,就不要在我眼前耍心思。”郑听雪静静站在他面前,如此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还不是你们把我害到如此境地?!”聂冬闻原本就丢了只耳朵,废了武功,如今又被郑听雪削去左手,人几乎陷入癫狂,“你们郑家人都是畜生!孽畜!你们迟早要全部被杀光!下地狱!”
他捂着自己残废的胳膊一边疯狂叫骂,一边跌跌撞撞朝回廊上跑去,嘴里还在喊着:“二哥,聂踏孤!人呢,快出来杀了这畜生啊!雾月,雾月!”
郑听雪随他大喊大叫,随手将剑上的血渍甩了,提剑跟上去。
“别过来!”聂冬闻转头见郑听雪朝自己走来,顿时疯了一般狂吼,“别过来,别过来,你去杀他们!”
他方才还一副要生生割了郑听雪脖子的凶恶模样,现在郑听雪断了他一条手,他竟然就开始露出一副求饶的模样。郑听雪见他奇态百出,也见怪不怪。倒是聂冬闻边跑边回头看他,结果在台阶上被绊住脚摔了一跤,整个人便倒了下去,扑到一间房间的门上。
“夫人,夫人!”聂冬闻趴在门上用力捶着脆弱的木门框,“夫人,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他要杀我,他要杀我了!”
那门被他锤得哐啷作响,几乎摇摇欲坠,接着房里传出小孩的哭声。郑听雪听得一皱眉,他看向聂冬闻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动作也有一瞬间的停滞。
但只不过是一瞬间。下一刻,郑听雪手起剑落,一剑贯穿了聂冬闻的咽喉。
野兽般可怖的嚎叫在一声怪异的骨骼碎裂声中戛然而止。聂冬闻高大的身躯瘫在回廊上,怒睁的眼睛盯着郑听雪,面部因极度恐惧和憎恶而扭曲,这张表情也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脸上。
郑听雪抽出剑,接着,面前晃晃悠悠的门终于塌了。
小孩的哭声更加清晰地传入郑听雪的耳中。他抬头看过去,就见昏暗无光的室内,一名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哆哆嗦嗦地躲在衣柜和墙壁之间的角落里,房门塌下,落在地上撞出砰的一声响,郑听雪的身影在逆光中只剩一个漆黑的轮廓,手中的剑在黑暗中闪烁着锋利的光。
女人终于尖叫起来。郑听雪微微皱眉,他看了眼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眼,以及她怀里哭泣的小孩,又低头看了看脚下惨死的聂冬闻,最终还是弯腰将尸体从房间门口拖开,与那满院尸首扔到一处去,这才转身走了。
山中远处隐隐传来庆贺元宵的爆竹声。
郑听雪凭着一点印象找着去厨房的路。好在聂家虽然大,但迂回曲折不多,郑听雪走在明暗光线交替来回的屋檐下,大雪飞落,将他劲瘦的身形映成一片清清凌凌的利落剪影。
远处又是几声寂寥的爆竹炸开。相比之下,偌大一个聂宅实在太过安静了,平时走来走去的下人此时也全都不见了踪影。所有房间大门紧闭,而从那模糊厚重的窗户里面,似乎有隐隐窥伺的视线扫向独自一人行走的郑听雪。
聂宅的中心有一处天井,位于从后院去向厨房的必经之路。天井周围分别长着四株高大的杉树,在落雪的季节里,杉树的叶子也掉得净光,只剩漆黑凌乱的枝桠。
郑听雪刚一走进天井,就见其中一棵杉树下,站着一个身形娇小柔软的女人。
“这就是听雪了吧。”雾月一见他便笑起来,直起身慢慢往他的方向走,“哎呀,当面一看,倒是更觉得漂亮了,难怪长落那么喜欢你,这要是我呀,也得喜欢你的。”
雾月似乎还是化了妆出来的,一张小脸在雪中显得白净通透,就是嘴化得有些过了,鲜红得吓人。她又眯眼仔细看了看郑听雪的脸,说,“一看就是郑久的孙子,长得真像。”
郑久是郑听雪的爷爷,也正是他年轻时少年意气,一人挑了斩杀袖夫人的责,从此令郑家和聂家结下世世代代的仇怨。而雾月如今空荡荡的右手袖子,也是拜郑久所赐。
“你大概不怎么认识我。”雾月好整以暇与他自我介绍,“我是长落的姑姥,名唤雾月,也就是当年亲手杀了你爷爷的人。我猜你是听说过我的。”
两人隔着一个天井的距离时,雾月停下了脚步。郑听雪听了她的话,脸上一丝恼意没有,等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后,也没有对她为何至今保持着少女的姿态有任何好奇和惊讶。
雾月很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小孩,怎么这样不爱说话。”
郑听雪在风雪中纹丝不动,目光锁定雾月的身体。
雾月与聂冬闻是不一样的。当年郑久初出茅庐便击杀袖夫人,其实力不可谓不俗,虽然他后来是因为功力耗尽而死在雾月手上,但能杀掉郑久的人也无论如何不该被轻视。
况且雾月的身上全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