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身后矫健地从窗口一跃而出,动作轻盈,窗框上干净得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门口盯梢的保镖和贝隆留下的那个比起来,显然欠点儿火候,楚淮南只是随口夸了一句他的枪不错,他索性解了下来捏在手里递给楚淮南看。
枪的保险关着,子弹也没有上膛。楚淮南笑吟吟地凑上去,好奇地问东问西。
这个保镖个子不小,人却挺傻,能和江沪市头一份的资本家搭上话兴奋地像个受了皇帝召见的太监,恨不得把自己所了解的枪械知识一股脑地都吐出来。
“这个是什么?”楚淮南指着保险栓问。
保镖面露得意之色:“这叫保险,防止走火用的。”
“那这个呢?”
保镖凑上来:“哪个?”
“就是这个呀。”
楚淮南个子不比保镖矮,探身上前把阳光遮了大半,保镖眯着眼睛低头,还没看清他指了什么突然脖子后头一阵剧痛,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听收回手刀,从保镖口袋里搜出一根麻绳,几十秒就把人捆了个结实,又用手套堵上了嘴。
从拆窗户到捆人,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贝隆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正屋里喝着茶等。
这个基地是由宅基地上的住房改建而来,只有前后两个门,都很窄。正常情况下一人守一个就能守得住。
但在支援的同事到来前,沈听也不能让楚淮南独自帮他守另外一个门。于是,拍了拍楚淮南的肩说:“你在这儿等我。”
他变戏法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万能钥匙,轻松地打开了贝隆停在门口的车。
发动后将油门踩得轰轰响,五秒钟后,那辆保姆车一头扎进了民房的前门,前排的气囊鼓成一片白色的海洋。
沈听开门下车车,利索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军用刀,弯腰三五下就扎穿了油箱。而后凑上前在楚淮南的怀里摸了一阵,掏出个精致的,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打火机。
反正之前连宾利都被征用过,资本家怎么着也不缺这打火机的钱。沈听“噌”地打了簇火,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楚总,借个火。”说着,将那打火机往汩汩冒油的油箱上一扔。
轰——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全村所有的电瓶车如万炮齐鸣,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
在村口守了大半天的大部队收到这石破天惊的信号后,迅速聚拢起来。
“这车油箱挺大,够烧好半天了。”沈听推了推身边被这一顿骚操作震惊到的资本家,“走吧,这个门现在不用守了,咱们去后门。”
“你不怕烟熏死他们?”
“不怕啊,上面和底下加起来有几十台新风呢!”被熏得红通通的眼角瞥过来:“这里的通风条件可比市局的办公室好太多。”
楚淮南的手指略过沈听的眼角,指尖用了点力把平日总微垂着,不自觉透出一股冷淡的眼稍带得微微上挑。
爆炸引起的烟很浓,眼睛被熏得有些睁不开。沈听含着生理性的眼泪,朦胧地看过来,眼皮上微晕着哭过的红,竟有份介于英挺和脆弱间的特殊气质。
这要是在床上,真保不准他能不对沈听做点儿什么。
第150章
等贝隆听见响动反应过来时, 才发现前后院都被锁了门。气急败坏的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牢固的铁门上, 只留下一串烟灰白的弹痕。
支援的武警们在烈日下晒得脱了层皮,两百来号人涌上来,一个个都红了眼, 风卷残云般地把那三十几个人给抓光了。
沈听和楚淮南在武警到达前给贝隆发了条信息,大概内容是说, 发现他的基地被人点了, 他们逃命要紧,要他自己保重。
两人没有车,只好雇了辆村民的拖拉机先去细容县城再做打算。
坐在狭小的后座, 楚淮南捏着沈听的下巴半强迫地让他抬了头, 细细端详着的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沈警督,梨花带雨啊这是。”
沈听一甩头:“放屁!我十二岁之后就没哭过了!”
“那你十二岁是为什么哭的?”
沈听的脸僵了僵, 楚淮南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十二岁,十五年前,那是沈止去世的时候。
楚淮南哑然。
沈听倒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把从贝隆车里顺来的信号屏蔽袋拆了,掏出楚淮南的手机扔在他腿上, “屏保换掉。”
“为什么呀?”
“那是我的照片,我同意你拍了吗?”
“我拍的时候问了的呀,你也没说不能拍啊!”
“趁我睡着的时候问的?”
“对啊。”
资本家能言善辩, 看着细皮嫩肉,但脸皮厚起来简直刀枪不入。沈听说不过他只好闭了嘴。
楚淮南的屏保是他放大的睡脸,睡得很熟。那是他自己都没有看过的角度, 毫无防备的样子像只伏在主人膝盖上安心熟睡的犬,实在碍眼。
楚淮南却很喜欢,连办公桌上都放着一张。
贝隆被抓的事在道上不胫而走,当天晚上林霍就打来了电话。
沈听吊儿郎当地应付了两句,林霍却仍不依不饶。
被问得烦了,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气上来,一把推了桌上的刚砌好的麻将长城。
抬头对目瞪口呆的徐凯一行说:“操,你们自己玩吧,我去接个电话。逼逼叨叨的,烦死人了。”
丁朗接了沈听的手,不一会儿麻将声又零零散散地响起来。
林霍还在追问:“宋辞,贝隆被条子抓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说呢?”
“你和条子合作?”
沈听冷笑:“他杀了我哥。”
林霍一愣,皱眉喝道:“那你也不能和条子合作!”素来沉着儒雅的林大秘书尾音竟然开裂,气得嗓子都劈了。
可电话那头的宋“阿斗”仍然不为所动:“林霍!死的不是你哥,你懂个屁!”
坏了规矩的青年人,脾气却照旧不小,言谈间满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轻狂戾气。
林霍还在徒然埋怨,沈听佯装不耐烦,抬脚“砰”地踢翻了门厅里放着的一个垃圾桶,霎时啤酒罐、果皮、纸屑滚了满地。
徐凯从门缝里探出头:“怎么了辞哥?没喝多吧!”
“玩儿你的去。”沈听恶声恶气,只差把心情不好四个大字明晃晃地贴在脑门上。
“和楚总吵架啦?”
“管他的,轮到你了赶紧出牌,别又傻逼兮兮地相公!”
电话里头闹哄哄的一团糟,要不是远在墨西哥,林霍恨不得直接杀去小兔崽子面前。
如果说宋诗曾是那位先生的左膀,那么贝隆就是右臂。
断臂之痛让头顶的那位坐不住了,一下午电话追来好几个,一头雾水的林霍疲于应付只好打给宋辞问情况。
沈听仍然没有正面回应,从头到尾就一个中心思想,叫做:“他活该。”
沈听知道,就算这事儿是他报的警,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毕竟从明面上看,宋诗死了,贝隆是最大的获益者。宋辞年轻,一时脑热为了给宋诗报仇联合警方端了贝隆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林霍会怪他冲动行事,却也绝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而那份僵尸的配方,则会成为宋辞在面对一直躲在幕后的慕万亿势力时,最有用的免死金牌。除了贝隆,慕万亿那伙人才会被迫主动和他直接联系。
沈听胜券在握,默默地等着下一个收网的契机。
贝隆被捕,一直视对方为敌人的林霍,竟出人意料的气急败坏。大概这就叫唇亡齿寒。
他问了半天,什么细节都没问出来,但心下已笃定贝隆就是宋辞点的。毕竟,宋辞平时就和一干警察走的很近,要端贝隆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这么一想,林霍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个小兔崽子根本不顾江湖道义、道上规矩,竟然拉着白的来吃黑的,迟早闯出祸来。
念此,他归心似箭,可墨西哥这里的潜在大客户季新约了他面谈。但由于锡那罗亚集团最近正逢内乱,事务繁多,作为分支头目的季新分身乏术,和他的见面也就这么一天天地拖了下来。
沈听接完电话回去,玩牌的兴致恹恹,于是倒了杯酒,坐在一边边喝边看其他人打。
徐凯手气正仙连连独赢。坐在他右手边的黄承浩出了名的牌品差,输了几副牌就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然而越骂运气越差,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