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隔壁传来白阿姨的声音,叮嘱白雀休息的声音,今天晚上的任务才算结束了,两个人才可以合上钢琴已经有些磨损了的盖子。
“我不往回翻了,明天早上起早点。”陆林安说着就往白雀床上钻,白雀也没说愿不愿意,只是让他往外面挪一点,小时候两个人经常睡一张床,长大后同样一张床却有点挤得慌。
“如果我和你一样有天赋就好了。”陆林安困了,半梦半醒间却听到白雀这样说。
“我有什么天赋?”陆林安困得有些口齿不清,从一片混沌的脑子里搜刮出回答的语句。
“我妈妈说我弹琴太……端着了,弹琴是很自由的事情,可我觉得好累,我好害怕她看着我弹琴。”
“不喜欢我们就不弹了。”陆林安迷迷糊糊地往白雀怀里拱,把脸埋在白雀胸口,一副拒绝对话的赖皮模样。
“不行,我怕妈妈难过。”白雀说完将冰凉的脚贴在陆林安腿上,冻得陆林安一个激灵。
“晚安,陆林安。”看着陆林安从睡梦中被惊醒的诧异模样,白雀弯着眉眼笑得开心,浅色的瞳孔中荡漾着恶作剧后的喜悦,随即就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只留给陆林安轻颤着的睫毛和假装平稳的呼吸。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亲密,自然而然又习以为常,习惯是这样可怕的东西,让陆林安从来不曾考虑过和白雀分开后的未来,对拥抱着白雀的他而言只有现在的时间在缓缓流淌成过去,什么是未来?不过是不属于他的事情。
☆、第三章
陆林安的期末成绩飘红,九门学科只有两门过了及格线,竟然还有两门能过。
“你偷偷学习了?”白雀看了着他的试卷,又觉得不像,陆林安物理卷子上第一道送分大题都只拿了一半的分数。
“没有吧?”陆林安坐在白雀的身边,趴在桌子上,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学习,最后发现确实没有,就是考试的时候运气好而已,物理连续蒙对了五道选择题,历史老师给分又太仁慈。
“你不觉得数学很莫名其妙吗?明明是理科,结果一翻开卷子全是英文字母。”陆林安控诉着自己只有个位数的数学卷子,不反思自己上课在干些什么,反而控诉数学学科不合理。
“你也不嫌丢人,一个文化生让我这个艺术生教文化课。”白雀一铅笔敲在陆林安的脑壳上,听着他嗷的一声轻呼出声,捂住自己的脑袋,好像那木头铅笔真的能把他敲疼了一样。
陆林安在初一初二的时候成绩底子还不错,不然也不至于和白雀一样考上镇子上的重点高中,只是初三之后心思越来越不在学习上。
林妈妈担忧陆林安的成绩,请年级第一的白雀来给陆林安补习,但陆林安根本就学不进去,别说白雀来没有用,神仙把知识给他梳理好,装进脑子里,他都懒得写在卷子上。
白雀帮他划重点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还妄图诱拐白雀和他一起出去不务正业。
白雀太擅长应付他这个胡搅蛮缠的模样了,坚定地不为所动,按着陆林安看自己帮他画的重点。
这痛不欲生的补习生活一直持续到了过年,陆林安终于有借口可以把书一扔,摩拳擦掌地打算和几个好兄弟出去玩,但是除夕春节谁不是在家里陪家里人,所以陆林安只能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
这两天里陆林安是绝对不会学习的,但是他不怎么想打游戏,如果新年的第一局游戏输了,搞不好会一输输一年,陆林安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挺迷信的。
在新年,谁都想要个好兆头。
小镇子上的年味比较重,每一家的年夜饭都是除夕的重头戏,陆林安从一个星期前就在林妈妈的指挥下抢办年货。
梁嫂的子女全部都要回镇子上过节,所以她得在自己家里准备年夜饭。陆家的年夜饭是由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妈妈来准备,林妈妈厨艺不错,只是平日里懒得自己动手罢了,再加上有陆林安帮忙打下手,要完成年夜饭的制作应该是绰绰有余。
林妈妈要料理的第一道菜是胖头鱼,分成三个部分,鱼头红烧,鱼身油炸,鱼尾炖汤,装在三个有着精致花纹的餐盘中,摆在桌子最中央,这是林妈妈做的头道菜,也是最重要的一道。
这道象征着年年有余的菜在除夕夜是不允许动筷子的,必须要等到新年才可以吃,而且要全部吃完,不能有剩下。这个习俗在陆林安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有了,陆家一直严格遵守着这个习俗。
将做好的菜陆陆续续地摆上桌子,林妈妈给陆林安夹了块肉让他尝尝咸淡,刚出锅的肉太烫了,刺激地陆林安连忙吐了出来,结果舌头还是给烫红了,陆林安伸出手去给舌头扇风散热,想含个冰块舒缓一下疼痛的感觉。
碰巧的是,白雀在这个时候来敲门,陆林安只能捂着嘴去给他开门,泪水汪汪的,看上去好委屈。
“你怎么了?”白雀怀里抱着新年礼物,看样子应该是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
白雀是一个人先来的,白阿姨应该是在加班,也不知道吃年夜饭的时候来不来得及赶回来。
陆林安捂着嘴巴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烫到了。”
其实不仅是烫到了,陆林安长了一颗尖锐的虎牙,刚才在尝味道的时候,虎牙还把他的口腔给划伤了。
“我给你看看。”白雀说着去掰陆林安的手,结果陆林安死活不让他看,说着你等一下,就一溜烟跑进了洗手间,漱了个口,伸着舌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选了个看上去不至于让脸变形的张嘴幅度,才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
没陆林安将正在给林妈妈帮忙的白雀拉开,在他面前张着嘴,伸出自己的舌头,含糊地说道:“你看吧。”
这一下可把白雀给恶心坏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你自己都看过了,还过来问我。”
“痛。”陆林安不打算这样放过白雀,又往前跨了一步,抓着白雀的双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雀生无可恋地盯着陆林安的那颗虎牙,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之物一般的瞄了一眼他的舌头,说道:“看完了,治不了,回家收拾收拾等死吧。”
陆林安被骂了之后反而越挫越勇,变着法子的给白雀捣乱,导致年夜饭的进度严重搁置,两个人被林妈妈双双赶出厨房,勒令他们去给街坊四邻拜年。
能和白雀单独相处陆林安那是一万个乐意,将套在身上的围裙一扔,拎着糕点和果篮就跟在白雀身后去拜年。
外面刚下过一场大雪,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作响,陆林安腾出一只手来在路边握了一把雪,直接将冰凉的手伸进白雀白皙温热的后颈,冻得白雀一个哆嗦。
如果不是两只手都拎了东西,白雀真的要动手揍人了,陆林安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不断地撩拨着白雀,撩拨完就立刻跳开,烦人的不行。
看着白雀生气地怒瞪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陆林安身心舒畅。
他们说是去拜年,还有一个目的是去接王一帆来陆家吃年夜饭的,他家就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过年也冷冷清清的,陆家人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就经常接他来家里过年,和他一起分享过年时喜悦的氛围。
把王一帆爷俩接到家里的时候,陆林安爸爸也回来了,正在帮林妈妈打下手,林妈妈在厨房里给三个孩子挨个包了红包,祝愿他们新年里顺顺利利。
年夜饭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白雀的妈妈也按时回来了。
林妈妈还特意为白雀妈妈煮了了一碗清淡的粥,她的胃不好,吃不了太辛辣的东西,两个女人坐在一起拉着家常,剩下的活都扔给了陆爸爸和陆林安。
在吃饭之前,要先在门口放了鞭炮,再关上大门,意喻着将一些脏东西吓跑赶出自家的宅子,这些都要由一家之主陆爸爸来做。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家基本上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都在为这顿年夜饭留着肚子。
饭桌上七个人,三个孩子挨着坐一边,桌子上十二个大菜,六个小菜,看着很是丰盛。
但是三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吃起来还是很快的,也没剩下多少。
吃完饭后,陆林安和白雀再将王一帆爷俩送了回家中,白阿姨晚上还要回去加班,就把白雀留在了陆家,两个孩子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春晚,结果屁股还没有坐热的时候,白阿姨突然将陆林安喊到了门口,说是要他帮忙搬一下东西,实际上就是将新年的礼盒搬到她的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