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鸯并(37)

李乘风的爷爷李鸿云是当朝首辅,兼任礼部尚书,其父李安志是工部右侍郎,两位嫡亲姑母皆是皇后,可谓是家世显赫。

他的表兄澄王更是皇子中最得官家喜爱的,这李乘风原本就已经可以在栎阳府横着走了。

纨绔子弟,潇洒肆意,直到一次宫宴,他的姑母找到了他。

她和他说,澄王年长,官家身体康健,时间拖长了,难免父子离心。

初听此言的李乘风并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他,直到走出了宫门,才明白,自己的姑母是想造反。

脖颈突然一凉的李乘风,急忙回了李府。

栎阳府出名的纨绔子弟李乘风从此收了心,去到了那艰苦的皊州军。

南洺士兵常常在边境挑衅,第一次杀人的李乘风,吓哭了。

在皊州城外的荒野,遍地死尸,其余的皊州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李乘风抱着自己正在滴血的刀,躲在石头后面无声的流着泪。

肩膀上的刀伤不算深,却足够痛,刚刚差一点,差一点死的便是自己了。

-

风头无两的李府自是奢华无比,两名出身皊州乡野的护卫看花了眼,险些松了扶着李乘风的手。

李安志今日休沐,听闻自己的独子到家了,连忙出来相迎。

那是一张苍白可怖的脸,眼窝还有些发青,头发也有些松散零乱,自己的儿子真的疯得不可救药了?

李安志面带和善的迎接了三人“两位小兄弟一路辛苦了,这晚膳,府里已备好,烦请留下吃个便饭吧。”

刚想委婉拒绝的齐飞文还没来得及开口,这边向文乐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送到人之后,立即出城回皊州。”齐飞文想起了钱天和的叮嘱,对同伴的快嘴多了几分埋怨。

向文乐此时正忙着看这奢华精致的李府,早就将钱天和的叮嘱忘了个干干净净。

要是能留在这李家,就算当个家丁护卫说不定都比在那皊州当千户强啊,至少能求个平安。

本就是晚膳时间,两人将李乘风交给了李府护卫,跟着李安志进了李府饭厅。

向文乐一眼便望见了饭厅正中央金灿灿的莲花摆件,黄金?黄金做的摆件?

唾沫吞咽的声音传来,李安志心上升起了几分不屑,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齐飞文也有几分惊讶,但面上并未显露。

饭厅里,李安志陪着两人用着饭,李乘风的母亲李邱氏则去后院看望自己唯一的儿子。

“风儿?”李邱氏看着面容憔悴的儿子,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

这劳什子的军营,有什么好待的,那老不死的非要让儿子去,说是对家族有裨益。

这下好了,把儿子赔进去了,这老不死的。

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了晕着的李乘风。

“你是谁?你是不是姑母派来的,你要杀我,我知道,肯定是。”

李乘风尖叫着从床上跑了下来,没穿鞋的他,一会功夫便跑出了院子,在李府乱窜了起来。

脚底被铺路的石子割伤,鲜血直流,李乘风在李府的后花园中留下了一串串鲜红的脚印。

“我不想死,当朝皇后要造反,我知道她的秘密,她要杀我灭口。”李乘风一路跑到了李府接待客人的饭厅。

吃饭的三人自是清楚地听见了这大喊。

齐飞文心间一凉,他突然明白了钱天和的用心,久待栎阳,迟早是个死。

向文乐是个心大的,抱着傻子之言不可信的原则,安心的吃着饭。

刚刚还一派和善的李安志黑着脸吩咐了身旁下人“少爷在前线受了刺激,你还不快将人带回后院,再去请宫中太医来给他瞧瞧。”

李浩闻声行礼告退。

他是从小陪伴李安志长大的玩伴,现如今也算是李府下人中的二把手。

李安志这话说的和善,可这饭厅里服侍的下人,当天便失了踪。

这李府唯一的公子李乘风,也借着养病的名头再没见过外人。

心中有事的齐飞文,看着这满桌的山珍海味,望着一旁正在胡吃海塞的向文乐,有几分头疼。

他,想活下去。

第48章 逃生

四月的夜晚,风还带着几丝凉。从李府出来的二人走在寂静宽阔的大街上,一时无言。

齐飞文心里怪这向文乐贪图口腹之欲,向文乐嫌弃齐飞文假清高。

城门已然落锁,齐飞文只想找个地方静待天明,火速出城,向文乐却没看够这繁华的都城。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齐飞文走在宽阔空荡的栎阳城,心下有了几分警惕。

他拿着自己的腰牌去栎阳官驿要了一间客房,房中未点蜡烛,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房中,手上还紧握着那防身的长刀。

向文乐和齐飞文分离后,转身便折回入了李府,他对在李府当护卫这个想法仍不死心。

李府的主子都已睡下,管家李忠客客气气地将向文乐迎进了府,安排了一间客房住下,顺带遣人通知了李浩。

猎物送上门了?李浩吩咐厨房做了两个小菜,又拿了一壶热酒,面容悠闲的敲响了客房门。

“向兄弟,我是府中李浩,前来邀你吃酒。”

本就想讨好李府的向文乐高高兴兴地开了门。

“是李兄,快请进。”把谄媚二字写在脸上的向文乐,急忙将李浩迎进了门。

油炸花生,去骨的盐卤鸡,上好的澧水酿,没了李安志在旁,向文乐这夜宵吃得比晚膳还要放松舒心。

“向兄以后就留在李府吧,兄弟我会好好照应你的。”李浩重重的拍了拍向文乐的肩膀,仿佛两人原本就是多年的好兄弟。

“那多谢李兄了。”将嘴咧得正宽的向文乐,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后倒去,他的好兄弟李浩,则一脸淡漠的望着这一切。

向文乐这边临死带笑,警惕异常的齐飞文则和两名杀手开始了殊死搏斗。

打斗声巨大,官驿客房中的桌子被掀飞,凳子被打碎,就连窗户都被扯烂了大半。

掀天般的吵闹,官驿中却没人被吵醒。

实战经验丰富的齐飞文一开始是占上风的,可以一敌二,时间一拖长,他便落了下风。

左肩被砍伤,后背带着血淋淋的刀痕,齐飞文当机决定跳窗逃跑。

对栎阳城并不熟的齐飞文像无头苍蝇般乱转。

跑累了的他匆匆逃进了无人的破庙,躲进了那破败中空的神像。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齐飞文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只等人走近时一击必杀。

声音却停住了。

原本无人的破庙角落走出了一个少年乞儿。

“苑公子怎么突然联系我了?”沈开济手里拿着一截干枯的稻草揉着,连头都懒得抬。

“自是有要事相商。”沈开济忽然抬头,盯得青兰心头一震。

“那估计我们得先解决一下多余的老鼠。”

沈开济忽然从身后抽出了两把短剑,“接着。”

青兰勉强接住。

破庙外的大树下,两名李府护卫刚到不久,他们和齐飞文缠斗了许久,已有力竭之兆,再加上身上带伤,此时的战斗力大大减弱。

青兰不知道沈开济是什么时候知道有人在破庙门外的,但她也懂得,有些事,知道的人还是少一些为好。

比如她的身份,比如这破庙的作用。

这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废弃神庙,这是沈开济谈生意的地方。

已然是栎阳府乞儿头领的沈开济早已不需要靠着乞讨过生活,贩卖消息,才是他的进项。

不过,他向来只帮人打听些寻常消息。

关于货物价格走势的小道消息,关于寻常富贵人家的内宅私事……都能给他带来不少收入。

但他从不掺和政局,那来钱快,可也容易送命。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沈开济,格外惜命。

唯一的例外,便是“苑公子”,因为他帮忙使沈心诺成功脱身了。

这也是沈开济愿意再见青兰的缘由,别人虽说是顺带相帮,可该还的情分还是得还。

青兰是个半吊子,堪堪应付着对方的攻击,倒是沈开济出手狠厉,与往常所见的温和模样相差甚远。

一刻钟的功夫,刚刚还鲜活的两人已彻底没了呼吸。

沈开济上前补了两剑,确定人已经彻底咽气方才转进破庙。

齐飞文受了重伤,刚刚为了逃脱又急速奔跑了大半天,左肩因为流血过多彻底脱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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