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鸯并(18)

偏门固定门栓一早便做了手脚,云媱小心翼翼得拆了偏门,进了正殿,又原封不动的将偏门安了回去。

此时已是寅时,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这也是上一世,云瑶最常执行任务的时刻。

眼看着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云瑶躲到了佛案下,收敛了气息,合眼休息了起来。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隆华寺最为安静的时刻,寺中的僧人集体免了早课,隆华寺正殿周围也从不许人靠近。

因为初一十五,澄王妃会独自跪坐于正殿,潜心修佛,不许任何人打扰。

云媱是在正殿门打开那一刻,睁开眼的。

隔着明黄色的厚毯子,云媱并不能看见正殿里的人。

她只能靠声音判断。

衣物摩擦发出的声音,停了。

转而传来的,是膝盖碰到蒲团的声音。

“佛祖在上,罪女萧方氏,求佛祖垂怜我儿。”

重重地磕头声,甚至震得正殿中的青板一抖。

“萧稷为人荒淫,我儿虽有他血脉,但稚子无辜,求佛祖不要报应在我儿身上。”

女子压抑的哭声传来。

“我愿减寿,只求我儿能恢复康健之躯。”

“信女已有两年不食荤腥,勤做善事,只望佛祖能听见信女心中所愿。”

哭声渐渐停了,转而传来的是颇有规律的木鱼声,以及云媱听不懂的佛教经文声。

荒淫?那应该一直盯着澄王就会有些蛛丝马迹。

得到了有用讯息的云媱,静静地坐在佛案下,等一个脱身的时机。

天色渐晚,钱天和一身夜行衣,隐于树丛阴影处。

已经七八个时辰了,不知道她的体力是否撑得住。

直到戌正,澄王妃终于停止了诵经,前往客房休息。

许久未动的云媱,脚麻了。

极轻的脚步声,云媱心道不好。

明黄的佛案被掀开了,云媱手中的匕首瞬间掷了出去。

钱天和堪堪闪过,刀尖刮伤了他的右边眉尾。

“宛姑娘是我。”被准备掷完匕首便溜的云媱,停了下来。

“钱公子?”云媱心下一滞,破相了?要负责吗?

“宛姑娘别愣神了,一会儿还会有人来的。”

钱天和忍着眉骨处的疼痛,拉着云媱跳出了隆华寺,直奔密林处而去。

直至河滩边,二人方才停下。

血,却仍在流。

钱天和眉骨处的伤,比想象中的严重呢。

云媱心中愈发不安,这钱公子要是因此赖上了宛丫头怎么办。

宛丫头会不会找法师把自己给灭了。

感受到生存危机的云媱,此时格外沉默。

“宛姑娘,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钱天和拿出手帕,粗略的清理了脸上的血迹。

“你不处理一下伤口吗?”云媱呆愣愣的看着那颇深的伤口。

“没事,我又不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小伤没事的。”

不等云媱回话,钱天和便拉着云媱的衣袖,往小路回了栎阳城。

直至到颍郡王府后门,云媱也并未多言。

第23章 离别

栎阳府澄王府邸。

女子的凄惨的叫声传来,澄王的眼中却愈发兴奋。

皮鞭鞭挞的声音终于停下了,女子的呼吸也几乎停滞。

澄王穿好自己的衣衫,走出了锦宁院,他看了看颜色渐暗的天空。

又是一个不禁玩的。

半蹲在锦宁院正房屋脊上的尘落,自是看见了全过程。

拿着一个人的把柄,这合作才令人安心。

更何况,暗线消息来报,这澄王私购了大量北佑铁器。

崤东国要乱了?尘落乐见此景。

次日,澄王与尘落法师密谈。

三日后,栎阳府西城有顽皮小儿落水,气息全无,黑袍银发男子至,轻拍小儿,服丹药一粒,小儿转醒,哭声嘹亮。

本就在瑾、崇、岚三洲颇有声名的尘落法师,在百姓眼中,彻底成了天神下凡般的人物。

又半月,尘落进献明帝长生丹,受帝宠,封国师。

自冬月十五以后,宛矜玥也没有闲着,她早起晚睡,勤奋练武。

还变卖了部分不甚重要的首饰,积攒了一笔银钱。

沈开济这边,仍在盯着澄王。

至于钱天和,宛矜玥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薄情之人,就此老死不相往来,仿佛是个不错的选择。

宛矜玥抱着这样的心态,一直未联系钱天和。

霞西国的腊月,曾几何时是温暖如春的,可如今却寒冬凛凛,小雪纷飞。

这气候的改变,在大多数百姓看来,是从前朝盛云十九年开始的。

唯有沈昙知晓,这霞西的气候,从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开始一年比一年冷了。

因为霞西国很多年前,就没有命定大祭司了。

霞西皇室和其他三国的皇室不同。

其他三国是靠武打天下,靠文治天下,他们的皇室代表着权力。

可霞西国的女皇却代表着能力,净化蚕种的能力。

霞西国气候特殊,不产米粮,国内的主要农业就是桑蚕棉花。

故而,历代女皇都是云氏中激活了大祭司能力的人。

可自从第七世女皇云意开始,这种情况改变了。

云意是靠着铁血般的手腕成为的女皇,也是从那时起,霞西国的天变了。

因为霞西没有了命定大祭司,也就没有了净化普通蚕种为冰蚕种、天蚕种的能力。

也是从那时起,霞西国的冰蚕锦和天蚕锦不再与别国交易。

顶级丝织品撤出了互市,霞西国的经济开始衰退。

到了沈昙上位,霞西国的百姓多半已经穷得交不起赋税了。

他开始鼓励民众广种棉花。

并踏上了寻找云媱的路途。

云媱,是霞西国仅剩的皇室成员了。

腊月二十二,栎阳的街上结着厚厚的冰。目之所及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霞西国使臣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到达了栎阳。

这一天,一张红色的请柬从江州送到了宛家,苑家的四姑娘将于正月二十八出嫁。

这一天,许久没来宛家的姜姑娘,亲自上了门,约了宛矜玥出门踏雪。

天空是浅蓝色的,没有温度的冬阳照在宛矜玥的身上。

一个多月了,除了定期去柳树下接收消息,宛矜玥再没出过门。

她看了看粉衣微笑的女子,又望了望几分暗淡的太阳。

最终还是披上披风,捧着暖炉出了门。青兰穿着夹袄,紧跟其后。

明日就是小年了。

栎阳的街道已然一派过年气氛。

红火的灯笼高高挂起,彩色的幡子在寒风中翻飞。

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得挺直,手里拿着的,是宛矜玥最爱的银丝糖。

宛矜玥是有几分想他的,想他会不会恨自己不管不顾,想他会不会就此破相难以说亲。

所以她明知道姜姑娘骗她出门,却还是来了。

今日见到了,钱天和的眉骨上,有一条细细的疤,不算可怖,却也破坏了这张俊秀的脸。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宛矜玥的脚步愈发沉重。

虽说是云媱伤的钱天和,可在除了她之外的人眼中,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终将会变成一个人。

“钱公子。”

“宛姑娘,我可以请宛姑娘去茶楼喝杯茶吗?”

“嗯。”姜梓悦识相的溜走了,独留二人在茶馆雅室。

“今日请表妹约宛姑娘前来,是为了辞行。”

“我已申请前往皊州军营历练,不日将会出发,也许这个年也得在路上过了。”

皊州,是崤东国和南洺国的交界之处。

多年来,两国为了洺水归属多有摩擦,边境一直不太平。

打仗,只是迟早的事。

钱天和想去皊州,一方面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男儿志向,另一方面也是想有朝一日能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宛矜玥抬起面前的茶,缓缓喝着。

已经是深冬了,今年春的茶已有几分陈茶滋味,喝在口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苦涩。

“祝钱公子平安此行。”

宛矜玥看着面前的男子,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在殷切希望着,他最终能平安归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金丝蟒鞭,希望宛姑娘能收下。”

宛矜玥看着这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鞭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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