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放过。”赵澈说。
“没放过你买它!”李倾用一只手摩挲着后脑勺,“我也没放过啊!这咋办?”
放眼望去,兴许是周末,并且这会刚过中午光照够足够暖和,广场上的人不少,可不是一家三口温情无限,就是小情侣一对你侬我侬。
人家在那其乐融融,浓情蜜意,难不成就这么直冲冲地跑过去说,我不会放,教我一下呗!这不是承心招人膈应么!没准还会被别人当成傻子。
俩人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还白白跑出一身的汗,旁边的小情侣看见他俩搁这傻驴似的噔噔来回跑,别过身子乐得肩都快颤垮了!
俩人坐在广场边上的石砖牙子上喘着粗气,赵澈见到一帮嬉闹拥簇的孩子跑进了广场,他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拿着风筝的还是那天被风筝线割破虎口的小女孩,她就着一股风的劲儿,三下五除二就把风筝给放起来了,越飞越高,一边的孩子看着欢呼。
赵澈起身走过去,一眼看到那个高个子男孩,说:“嗨!小朋友,能不能帮哥哥把风筝放起来,哥哥第一次放!”
小男孩挠了挠脸,指着正在放风筝的小女孩说:“我也不会,她会!”
旁边几个孩子也连声附和道:“她会!她会!”
小女孩貌似很热心,把风筝的轮-盘递给别人,一手掐住腰,看着赵澈信心十足地说:“我教你!”
赵澈和李倾跟在小女孩的后面,她手里捏着轮-盘,就着风跑两下,顿两下,松两下,紧两下,那风筝就悠然地往高处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李倾仰着头不禁感叹:“技不如人啊!”
“给!”小女孩又一个傲娇的动作把轮-盘递给了赵澈。
“谢谢了!”
小女孩没说什么,倏地朝孩子堆扎了过去。
“其实也没难么难嘛!”李倾说。
“刚才没放起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马后炮!”赵澈回击。
“放水去不去?”李倾问。
“你要是能保证放完水回来,你能自个把风筝放起来,我就跟你去。”赵澈说。
李倾撇了下嘴,“那拉倒!我还是自个去吧!”
赵澈努力拉着线的这头,风筝逃逸的力量让他感到一种濒临失去的错觉,风越大,线越飘摇,这种感觉越明显。
赵澈感觉时机到了。
“哎——”
赵澈冲孩子堆招手,高个子男孩首先冲了上来,其它几个孩子随后。
“哥哥要去厕所,你们先替哥哥放一会?”
“行!”高个子男孩一口答应。
这帮孩子就一个风筝可玩,见有了别的风筝可以放,不用再眼巴巴地死守着那一个,自然乐意。
高个子男孩拽着风筝线往女孩那边跑,好像去炫耀,身后的孩子一阵欢呼雀跃。
赵澈进了公共厕所,正好见李倾扒开裤子开始放水,上前刚想在身后一个拍肩,立马就又把手收缩了回去。
李倾这个生理提防等级,赵撤怕他连裤子都不提,就把自己撂倒在地,脑子里刚浮现出冰山一角,就赶紧逼自己打断这个幻想的进程,这场面想想都尴尬!
“哎!”赵澈站在小便池上解开裤带。
“哎你不是说不来么?”李倾问。
“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么?”赵澈懒得搭理他。
李倾往下瞟了赵澈一眼,然后看向他的脸,吧唧了一下嘴,“哎!”
“干啥?”赵澈盯着前面墙壁,此刻满是心思。
“我就说挺大的!”
“啊?”赵澈心思游荡在别的地方,耳朵没录旁边李倾的音。
“没啥!”李倾一乐,“我说你那风筝一会还得重新放。”
“不可能,你刚才绝对不是说的这句话。”赵澈看李倾一脸不正经的表情。
“真的!”
“拉倒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真是好话,夸你的!”李倾抖了抖,提上裤子走到赵澈的背后。
“那你到底是夸我啥了?”赵澈扭头问李倾。
李倾拍了拍赵澈的肩膀,“好话不说二遍,自个琢磨去吧!”
赵澈询问无果,一脸无奈。
5.
俩人肩靠着肩,缩着脖子坐在石砖牙子上,看着广场上嬉闹玩笑的人们,还有那帮发出铃儿一般清脆笑声的孩子。
“当小孩子多好,不用为今天的药费,明天的水费,后天的电费发愁,更不用送外卖!”李倾羡慕地说。
“嗯!”赵澈表示肯定,但吸了口气说,“但总是当小孩子也没那么好。”
“为啥?”
“那我就遇不到你,太亏了。”
李倾一下子被一团热流激上心头,好像北风再怎么烈,也感不到半点冷。
“我这么重要啊?”李倾一脸得意的表情中还隐藏这几份娇羞。
“有的话我以前没说,但我还是想说……”
“那你倒是想不想说啊?”李倾一脸迷惑。
赵澈别过脸,认真地看着赵澈,好像要宣布什么重要的国际性宣言。
“我要是没能遇到你,可能就困在自己心里那所黑屋子里过一辈子了,那天撞见你,我就感觉接住了自己的人间,你是发着光闯进我的生活里的,反正,你特重要。”
李倾的心刚才就被赵澈的一句话给软得像黄桃似的,这么一说,整个塌陷崩溃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可以表达出现在的心情,反正抱住他就对了!
赵澈被李倾的男友臂勒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不自觉得环住了李倾的身体。
“以后,你就是我的药了。”
“什么药?”赵澈问。
“你甭管,反正我以后就靠你续命了,能活多久,全在你了!”
“那你现在能不能松开胳膊,太勒了!”
“奥奥奥!”李倾连松开手,笑得像个放风筝的孩子。
……
风筝被几个孩子轮番放,这个孩子放了一会,另一个孩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接手,也不争不抢,跟更朝换代似的!
时间不短了,阳光也不足了,赵澈从孩子堆里要过风筝,说了再见。
风筝是一样的,孩子没注意到,但赵澈是知道的。
赵澈攥住手里的风筝线,看着白线上那天被小女孩染上的血,目的达到的愉悦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蓬发。
第14章 小刀
1.
赵澈扯了扯风筝线,把它拉得绷直,两只手各抻一边迅速剌过木质桌子的边缘,细小的木屑微尘在台灯下爆发似地纷飞出来,真是用来割破喉咙再好不过的东西了。
半夜,赵澈睁开眼,穿好衣服,压了帽子,带好口罩,把棉服的领子拉到最高。
赵澈推开奶奶屋子房门一条缝,月光冷硬,看得见熟睡中奶奶的脸安然祥和,悄悄关上房门,走出家门。
突然从室内走到室外,由零上的温暖到零下的寒冷,让赵澈的牙齿打颤,全身的黑色和这幽深暗夜融为一体,感觉自己本就是属于黑暗的一抹。
衣服再裹紧一些,帽子再压低一些,口罩再提上一些,瑟缩着身子前行,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更多的寒冷。
避开宽阔的油柏路,穿过横风贯彻的幽长小巷,来到眼镜上学骑车的必经之路。
这是一个巷子的拐角,一边堆放着废弃的铁架子,经年累月没人用的旧沙发,已经风化掉了表面的黑色皮革,露出黄色的彭胶棉,另一边长着一颗枣树,个头超过了房顶,虬扎着枯零零的褐色枝干。
经过的行人很少,但眼镜每次都会抄近道从这里上学,从这里回家。
赵澈把风筝线的一头拴在枣树的树干上,拽住另一头躲在铁架子旁和旧沙发后,真是完美的隐蔽场所。
赵澈先前观察了眼镜的身高,一米六七,比自己矮上十公分左右,用手在自己的身体上忖度,不断调试风筝线地高度和角度。
躲在旧沙发后面,用铁架子当做隐蔽,既不能被发现,下手还要稳准狠,为了找到最好的感觉,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手脚麻木冰凉没了知觉,赵澈才满意地解开了系枣树一端的风筝线扣。
小试牛刀,感觉不错,好像什么都准备好了,只差猎物走进布好的陷阱。
2.
清晨,赵澈骑车经过一段石子路,疙疙瘩瘩崎岖不平的石子颠得自行车都快要散架了,后架子还发出吱扭吱扭金属碰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