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种让人搞不清楚的结尾说是给人一种开放式的结局,其实就是一种营销策略,一种增加热度和讨论度的手段。”李倾头头是道地分析给赵澈听。
俩人往下走,李倾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多到的北京,吃个饭,看个电影,这会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从五楼下到四楼,赵澈一把扽过李倾的胳膊,那力道好像是见了鬼的反应,李倾一脸简直一脸懵。
“想玩!”
李倾朝赵澈手指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超大的海洋球池,小孩子顺着滑梯轨道滑进海一样多的海洋球,发出尖叫兴奋的笑声。
“呃……这……”
李倾心说你就算想玩旁边的撞撞车,哪怕是抓娃娃机也行啊,俩大男人在一大堆海洋球里哈哈傻乐,想想就掉价儿!
赵澈睁大了眼睛,这哪是个已经十八岁成了年就快要毕业的高中生,简直是个要糖吃的小孩!
李倾呶了呶嘴,磨着后槽牙说:“行!”
6.
“啊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李倾一个鲤鱼打挺身子全都埋进了海洋球里。
正所谓真香定律永不言败!打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小孩子玩的是开心,成年人好像能宣泄心情,释放压力,在海洋球里摸爬滚打,李倾热得连羽绒服都给脱了,只剩下一件石灰色毛衣。
最后还是赵澈先玩累了,坐到池子的边缘上看李倾一个人在里面像傻狍子似的瞎折腾。
赵澈觉得现在的李倾简直和他第一天见到的满脸警惕,心怀戒备,眼神凌厉的李倾判若两人,他也就才二十岁,可能是生活中的种种困苦让他包装成那个样子,但无论如何,此刻的他,是放下所有防护壁垒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李倾。
李倾终于是累了,一手拿过搭在池子边上的羽绒服,一个跃身出了池子。
“走!”
李倾还没缓过劲来,更没缓过神来,就被赵澈拉到了一边的K歌亭里。
五元一首,扫码支付。
赵澈眼睛吧嗒吧嗒地瞅着李倾,李倾一个白眼过去,翻了翻屏幕上可以点的曲目,扫了码就想出去,“你自个唱吧,我就会几曲DJ,还没什么歌词的那种!”
“你走的路子挺野啊,DJ出身?”赵澈打趣道。
李倾有点发慌,其实自己真的是干这个的,要不然李阅每个月的药费从哪出?赵澈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送外卖的,既然赵澈这么以为,他也就没再说,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不算是个什么正经工作。
“开始了开始了!”赵澈递给李倾一支麦。
李倾以为终于要到了坦白的时刻了,正酝酿着感情,想着该怎么说出,赵澈才会不对自己和自己的这份工作产生厌烦和抵触心理,已经响起的前奏让他急速运转的大脑迅速归位,遐思的脑神经立刻转移到了这首歌上面。
“这亭子封不封闭啊?”李倾转过身瞧了瞧亭子的玻璃内壁。
“你管它封不封闭,就算唱的再难听,只要你不尴尬,尴尬就都是别人的!”
赵澈给李倾带上了耳机,清晰明亮中蕴囿着淡淡忧伤的钢琴前奏唤起了整个夏天的回忆。
《起风了》——买辣椒也用卷。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仍无可避免
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暖
风吹起了从前,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 ,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逆着光行走 ,任风吹雨打
……”
“把你手机拿来!”
“嗯?”李倾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屏幕上说唱完的歌能存到手机里。”
“不存。”李倾把递出去的手机又一把揣到了兜里。
赵澈知道他是嫌唱得不好听,忙说道:“唱的多好听,不存下来可惜了!”
“不存不存!”李倾下了高脚座想往门外走。
“哎你得再扫码退出一下,要不个人信息该泄露了。”赵澈指着屏幕上显示着李倾支付款后的手机号为和微信号。
李倾一回身,再一回神,兜里的手机就被赵澈像泥鳅一样给顺走了。
李倾见势想去抢,搂住赵澈的双臂一把把他抵到K歌亭的玻璃壁上,亭子里太热,赵澈进来就脱了棉服只剩下一件毛衫,肩胛骨撞到玻璃面上一阵生疼,赵澈轻哼了一声,拧起眉毛。
俩人胸膛抵着胸膛,鼻息在对方的脸上流窜,李倾骨子里设防的谨慎本能让他瞬间反抗,凌厉的眼神配上断眉的整体视感,让赵澈有点害怕,但李倾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赵澈的脸,便顷刻间瓦解了这种状态。
“没事吧!”李倾立刻松开了赵澈。
赵澈用手杵了杵李倾胳膊上的肌肉。“我算是知道你这一身腱子肉是干嘛用的了。”
第8章 北京
1.
在孤儿院被欺负的第一次,那个人五大三粗,一身蛮肉,李倾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瘦弱的自己,他想保护自己,想保护好李阅。
从那天开始,李倾每天坚持晨跑,做规定数量的俯卧撑,仰卧起坐,为的就是在下次打架时,赢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出了孤儿院后,这种生活方式已经从刻意规划变成的日常中的一部分,不去做,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走吧。”李倾看了眼时间,“再不去找住的地方,就要露宿街头了,北京这地方,连水泥管子都没有!”
赵澈倒是一直没注意时间,迈出家乐旋转门的一刻,冷风立即刮走了所有的快乐。
“我们在里面吃个饭看看电影瞎逛当了一会就这么晚了!”赵澈透过高楼与大厦之间的缝隙看了泛起氤氲轮廓的太阳。
“要不然你以为呢!估计找到住的地方天也就差不多黑透了。”
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支付能力与北京物价水平的严重偏差,对豪华奢侈的酒店望尘莫及,最后顺着电线杆子上小广告在一条街的最深处找到了一百块钱一宿的惠民旅馆。
三个屋子共用一个洗漱间,可以洗澡,有无线网,一张床,暖气够热。
李倾洗了脚,也没有拖鞋,湿着脚踩了自己的鞋一个背跃式跳高蹦到了床上,床底下的弹簧还挺劲道,把在床另一侧仰角躺着看小册子的赵澈给弹了起来。
李倾侧头看了眼小册子的封面,《高中古诗词必背汇总》,
“你这也不至于吧,咱们就出来两天,顶多后天就回去了。”
“好不容易记下来的,我又不是学霸,不复习,顶多两天就忘了。”赵澈说。
确实是,三年学的古诗词高考都要考,当时学完就背下来的,现在早就忘了。背的一百句中兴许一句都不考,但只要点儿背考了你正好没背那一句,剩下那九十九句就都白背了。
平时老师总是说学习要注重过程的积累,不要急功近利,要一步一个脚印,但高考没人会在意过程,只有结果才是唯一的说服力。
“你这个包里装的不会都是复习资料吧!”
“那倒不至于。”
“高考就那么重要么?”
赵澈听到李倾这么问长吁了口气,合上小册子,把头完完全全放在了枕头上看着天花板。
“不考死得更惨,考了还有希望啊。”
“那你想过以后干要什么么?”
“没想过,我现在只想好好高考,读完高中,离开身边所有不喜欢的人。”
“能考上么?”
“不知道,但我还是想考上,这样一来,我就能见到从未见过的风景,去到从未去过的地方了。”
“万一考不上呢?”
赵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想着如何考上,根本没有考虑过,如果这个唯一的希望落空后,自己该怎么做。
“你知道么?在教室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他们讨论着我不喜欢,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的话题,他们的目光很远,远到是我永远都触不到的地方,我就感觉孤独感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慢慢把我吞噬。”赵澈想起了学校中的煎熬生活,好像又重温了一遍那种无所适从,游离于众人之外的孤寂,“我其实特别想找人聊天说话,但是看到他们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就突然不想说了。他们甚至会恶言相逼,冷眼相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被孤立,被欺凌的感觉是多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