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什么都没有了。莫文蔚的歌,这时竟是如此贴合我的心情。
清晨,天蒙蒙亮。
送走了专案组的笔录人员,我枕着手臂,反省昨晚发生的一切。换位思考,要是俞宁和别人拥抱在一起,我会怎么办?想必这会儿,住院部又该加出两张床位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一百遍,孟然啊孟然,你真是脑子进水啊!现在好了,人赃并获,哪怕你最后推开了齐锐,也只能算作犯罪中止,该发生的也已基本发生。
喜欢上齐锐了吗?我反问自己。
不可能啊!我认识他比俞宁更早,要喜欢他也不会有俞宁什么事了。那时,我一定是因为工作上的巨大纰漏,一时千头万绪,才卸下了心理防线。
我下晚班时正赶上别人的上班高峰,黄江的地铁越发拥挤了,两个大妈为了争夺一条下车通道,从嘴仗发展到实战,在我面前拍来拗去,明明没那功能,却用嘴把对方一家都操了。我默默看着听着,再没气力去劝去拉,我只想回家,只想赶在俞宁上班前见到他。
俞宁没在家,门边的伞桶里的确少了一把驼色方格的长伞。我没猜错,他确实去过医院,卧室的床铺得十分整齐,一切看似正常,惟独墙角的拉杆箱不见了,我打开衣橱,里面多出了近一半的空间——俞宁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
我又拨了一次他的手机,他开机了,等待音、等待音,正在通话……还是被按掉了。
我匆匆下了楼,跑到一个电话亭里,摸出硬币却半天没找着投币口,搞不懂这些英伦风的电话亭,纯粹为了美观而设吗?手机遍布的年代,谁还会专门备张卡用来打公用电话?不得以,我又花了五十块买了张电话卡,再次拨通了俞宁的号码。
数秒过后,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喂,你好。”
“呃,那个……”我结结巴巴道,“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我正打算说下一句时,听筒内却传来一阵“嘟嘟”声。
我靠!花五十块钱买来的电话卡,结果就让我说了十个字不到!
我重重挂上电话,也来了气,一路杀气腾腾地跑回家,也把东西纷纷搬了出来,却发现没有行李箱可以装走。
“妈的!拿我的箱子玩失踪,那我用什么啊?”我从抽屉里翻出纸笔,边记边念:“财产分割如下:甲方孟然,乙方俞宁。现乙方欠甲方拖杆行李箱一只,甲方欠乙方……”
我欠他什么来着?我朝自己身上看了看,随后脱下外套,抽掉皮带,再把钱包掏空后,全扔在桌上。
“Armani的外套、BV的钱包、LV的皮带!你送的全还给你!还有那个ipad、尼康单反也全是你给的,手机先欠着,等我下午去买部新手机再还你!”
我接着翻箱倒柜,一一细数:“kindle是我买的,充电宝去年评上先进,单位发的,我的我全拿走,一样不会留给你!明星签名海报,虽然是我做保卫时签来的,你喜欢就大方留给你好了,你这老Gay不就爱看小鲜肉么?”
一番折腾后,看着狼藉一片的房间,我突然就没劲了,沿着床沿滑坐到地,我摸出手机,给俞宁发了条微信,谢天谢地,他没把我拉黑。
我赶紧使出毕生所学,把和齐锐之间的所有事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全给交待了。那条微信足足写了近千字,刷屏刷了一溜儿。电话他可以不接,但我发去的文字,他虽然可以不回,但一定会忍不看的。这样,我解释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他能否原谅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眯了个把小时,微信提示音把我给吵醒了。我瞄了手机一眼,登时就清醒了——俞宁回消息了!
内容简短得令人发指,就仨字: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分手还是原谅?大哥,你好歹也写写清楚啊。
紧跟着,一条出票短信又跃上屏幕,是一条明早的航班信息,乘机人是我,目的地是羊城。我正摸不着头脑,俞宁又在微信里发来一句:我提前出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看这话,我立马从沙发一跃而起,给许所打了个电话告假。老爷子一听是请假,就不乐意了,当下就给我上起了思想教育课。
我诉苦道:“您看我都三年没请过假了,有这么任劳任怨的么?这回是真有事,就请三天!您要批我这三天假,我孟然这一百多斤肉往后就都听您使唤!”
许所经不住我嘴贫,总算松了口。我兴高采烈地请完年假,想起那张江航的机票,一个人突然钻进了脑子里,我立马从手机里搜出一个号码,改用家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Hello,哪位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满赋风情的声音,我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笑出来,压低了嗓子说:“你是齐晓枫吧?”
“是啊,你谁啊?声音有点耳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这里是刑侦总队重案组,现怀疑你涉嫌一起杀人分尸案,我们马上派人带你到刑队做笔录。”
“什么分尸案啊?关我什么事呀,我天天在天上飞,分谁的尸啊我?你是电话诈骗吧你?你说你诈个骗,不问我银行密码,还赖我分尸,你是不是有病啊?”
听他急得团团转,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电话那头的人跟着反应了过来,骂道:“孟然是吧?你个贱人吃饱了撑的来吓你亲爹!”
“去你大爷的!”我笑骂,“我说,你个妖孽说话能别那么风情万种么,一副随时要约炮的架势。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迷得一片男女为你前仆后继的。”
“想学就给哥沏杯茶跪下,不过看你这资质,能学到我的三成也就基本到头了。”齐晓枫恬不知耻道,“找我什么事?难道你家俞宁对你不好了,想起我来了?我可告诉你,咱俩之间没戏!”
“拉倒吧,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你!”我早习惯了这妖孽的说话风格,切入正题道:“明早我要飞羊城,坐的就是你们江航。我把航班号给你发过去,你看看能不能换个班,跟我碰个头?”
“宝贝儿,你当自个儿是总统还怎么着?我可没有固定航线,明天飞哪里,我还得看排班表呢,你这要求就像我在市郊被人打了,要你把人拉去南西所审训一样。”
“别说这么多,你就说行不行吧,你说说,咱俩都多久没见面了?”
“哎,见你管什么用?”齐晓枫叹了口气,“要不把我介绍给俞宁吧,咱们一起玩吧,我不介意的,玩完了,俞宁仍归你,我退出。你想他该多高兴啊,又是警察又是空少,全是制服系,要不我再给他找个医生,齐了!”
“是不是玩多了你?改明查查有没爱滋吧,再打俞宁主意,我可跟你翻脸了!”
齐晓枫开起玩笑来从没个正形,听我急了,他发牢骚说:“呸!我这安全措施做得比那飞机还好呢!行啊孟然,你个见色忘义的脑残,为个男人咒自己兄弟得艾滋。摊上你这样的兄弟算我倒霉!得了,不说了,我想办法换班,明天见。”
第6章 流金岁月 6
穿过廊桥登机时,我果然看见机舱门口站了一个看似人模狗样,实则风骚无比的空少。
“欢迎登机,亲爱的。”他在我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吓得我马上用眼神警告他,后面还有乘客呢,别这么热情行不行?
齐晓枫利用职务之便把我升级到了商务舱。等待起飞时,他坐到我对面,系上安全带,长腿一斜,说不尽的妩媚多情。他一抬眼问我:“孟孟,你现在工资多少?”
“有这么直接的吗?干嘛一见面就问工资?我们公务员拿的一直很少啊。”
“去去去,就知道哭穷!谁让你不捞灰色收入了?”齐晓枫不屑,“比辛苦,你知道我多辛苦么?我这礼拜都飞了二十个航班了,二十个啊亲爱的,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天没亮就奔机场开准备会议,一大早就起飞,全中国乱转,凌晨了才收工。”他说着,又看了看我,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孟然,你不对劲啊,这面泛桃花的,除了俞宁,最近是不是又有追求者了?”
我吞吞吐吐道:“算是吧。”
“是你们领导?”
“靠,你福尔摩斯啊?”
“别跟我扯别的,快说!上过床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