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我干什么,脸上有花儿啊?”
盛澜半开玩笑的嚷嚷着,叶侨扬起眉头走过来问:“房东刚走?”
“嗯……”
盛澜低下头,随即面色开始泛红,这小孩儿不会说谎,一说谎就爱脸红,叶侨抬手抓住他的钥匙扣,盛澜仿佛被烫了似的迅速收回手指着卫生间说:“听说看房要先看厨房卫生间,哥,你别这里干站着……”
“不用了。”
叶侨打断他的话,盛澜眼里有一丝慌张,随即就忙问:“哥不喜欢这套房?”
“我觉得你应该没那胆子坑你哥我。”
叶侨笑了笑,盛澜微愣,却觉是六月清风拂过的感觉,清冽将心底的燥热抹去,他转过头说:“我又不是房东。”
“实习期还没过就对你哥我撒谎?”
“呀,过分了啊哥,我哪……哪儿有?”
小孩仰着脸,他被叶侨看的低下头,说气话也结结巴巴的,叶侨伸手捏了一下小孩儿的耳朵,就听见对方说:“哥你放手哈,会扯成招风耳!”
“傻的。”
叶侨揉着他的头说,随后又随意走了走看了看,才说:“最近缺钱吗,这么好的房子要租出去?”
盛澜愣住,心底也明白叶侨知道这套房其实是自己的了,他挠了挠头自觉没有必要再说谎,于是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叹着气说:“实习工资低,还不起花呗。”
“那你现在住哪里?”
叶侨并不信工资低这种鬼话,盛澜看着他的脸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句:“住哥心里?”
叶侨照着对方的头狠狠的捶了一下:“跟哥好好说话。”
“我家两套房,这套空着浪费。”
他的语气生硬了许多,又偷偷瞄了眼叶侨,心知叶侨没把他的话当真便松了一口气,瘪着嘴说:“本来是有些心疼,不过哥住的话我是放心的。”
叶侨揉了揉小孩的头。
他忽然想有个弟弟又或者……一个孩子。
第19章 回到过去
他活这二十八年,自始至终缺的不过是一个家……
叶侨心中一动,随即将行李安置好,只等着盛澜将合同和钥匙一并给他,盛澜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他揉了揉头发一拍手立刻站起身向着叶侨说:“合同我已经签好了待会就给你看,哥你等我去买点酒回来,冰箱里什么都有,今晚上住这里我给你办乔迁宴。”
叶侨摇了摇头,小孩挺有活力的,他顺势坐下,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这个时间顾行之没有催他回家。
叶侨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以前无论发生什么顾行之都会催他回家的,可现在……
担忧是时刻悬在心头上的一把匕首,仿佛能割去顾行之所有的不堪,独留一个他还会惦记的人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叶侨急匆匆的抓起钥匙往外跑,盛澜回来时看见空旷的家门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致。
……
叶侨拦了一辆出租,一路催促险些让司机发了火,三更半夜的只咧咧着接了个不要命的疯子,叶侨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了,汗流浸湿了内衫,他打开门却只闻到浓烈的白酒味儿。
顾行之不喝白酒,他知道。
心思猛地沉了下去,他忽然有些恐惧再多走一步,顾行之不喝白酒他知道,可顾行之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却爱极了白酒的灼烈。
住了快十年的家忽然陌生起来,他忽然听到一阵猛烈的呕吐声,心思一收便急匆匆的跑过去,顾行之趴在马桶上吐的天昏地暗,一抬眼看着叶侨忽然冷笑了一声,接着扶着墙慢吞吞爬起来,只看着叶侨,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叶侨向后退了一步,他直觉顾行之要借酒撒疯,这种事情这个男人没少做过!
他退出浴室,只回到房间,温软的大床上褶皱的不成样子,叶侨忽然拉开被子,鲜艳的唇印在床上尤为刺眼。
他内心的愤怒陡然盖过恐惧,只一转头却是顾行之劈头盖脸的一拳。
“你还知道回来!”
“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叶侨良好的素养瞬间荡然无存,他反退了顾行之一掌,抬腿孟踹向顾行之。
他的反抗似乎是让暴力的施加者兴致更弄,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如饿虎般扑过去。
……
顾行之醒来时隐约记得自己当夜发了酒疯,然而他又记得不够真切,他揉着宿醉的头想喝一碗热粥,然而一起身就看见倒在地上的叶侨。
他头发蓬乱脸色发白,被他一折腾一睁眼看见他便不要命似的扑腾起来,好像顾行之是什么病毒似的。顾行之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却已然有了几分答案。
“小叶你看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是客户灌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开始拼命解释,叶侨捂着脸,并不想看他,只在他说累了后才疲惫的自语道:“顾行之,你不该把别的女人唇印带回这个家里,尤其是我的床上!”
顾行之愣了愣,随即隐约记起什么事,记忆的碎片让他在模糊与清晰的边界徘徊 然而叶侨的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一抬头便能看清红肿的侧脸以发干的血迹。
“顾行之,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叶侨再不想理会顾行之,然而感觉到真正危机到来的顾行之却开始寻求宽恕:“小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我不会再犯,真的不会再犯!”
顾行之跪在地上,一抹猩红自叶侨唇角蜿蜒流出,叶侨摸了一把,连冷笑的力气也没有了。透过破碎的时光,他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跪在父母面前祈求得到原谅的少年。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那个少年为了他在大门口跪了整整一天,只说要保护他一辈子。
一辈子啊……
叶侨当时为此动容,只觉得一辈子啊,真的很长很长,他没什么爱好,时间于他不过是被消磨,被浪费的过程,他没有梦想也不在意未来怎么过,可一想到浑浑噩噩的岁月中有一个叫顾行之的人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他的心就动了。
许多年前那叫怦然心动,他看着眼前的顾行之,一如多年前的动作方知一切都是假的。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顾行之,我现在既不想和你吵,也不想和你打架,都没有意义,你说的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再听下去。”
叶侨说完就再也没有了力气,他顺着墙滑下瘫坐在地上,眉眼中全然是绝望与无助,死一般的寂静衬出这夜的无边孤独,冰冷,顾行之再也不是他恐惧深处唯一的救赎。
顾行之才是他的恐惧。
顾行之才是他二十八年人生唯一的……绝症。
顾行之抬手轻轻擦拭叶侨脸上的血迹,血液已经干在脸上,叶侨没阻止他的动作,只轻声喃喃道:“我的家庭很完美,活了有二十八年,没生过大病,没遇过大灾大难,我以为是我人生太过顺畅可现在才明白,你是我从十八岁那年起就开始遭遇的灾难。幸运啊?都是屁话。”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恨顾行之吗?
余下的话在心间回荡着,如幽谷中飘忽的声音。
比起恨顾行之,他更想回到过去掐死那个爱顾行之到骨子里甘愿放弃一切来到这陌生城市的叶侨。
“我从来没有得到爱情,骗我的不是顾行之,是十八岁那个天真到自以为是的叶侨。”
第20章 不准出门
这世间的一切大抵都有善始而无善终,叶侨恨自己更甚过恨顾行之,然而他终究无法脱身。
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所在意的从不仅是顾行之这个人,即便心中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人一旦陷入某种温情中无法自拔,内心的依赖就只会愈演愈烈,家暴又如何,他这些年还能与顾行之维持基本的感情凭借的是什么。
爱?
顾行之卖乖讨好的一句话能抵过千百次的暴力,其间哪里还有那么多爱意维持他与顾行之?
他也不过是个身陷迷局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在依赖中挣扎与妄想,在悲切中自欺欺人的寻求安慰于温暖。
顾行之抱着他,温暖的触感化为粘腻的恶心,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叶侨的极限,他心中陡然生出的怒气盖过一夜平静下汹涌的委屈不安,他用力退开顾行之只恨不能抓起菜刀砍了他。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