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和利亚的见面。
莱约安排好了一切，地点也在人族区域附近，是个僻静的地方。
“……知知。”远远的距离，利亚忍不住朝前踏出一步，想要去迎接那个戴着兜帽的人。
“利知先生。”
陈知随手摘下帽子，在利亚眼中发生大变化的脸十分冷静，“别来无恙啊。”
面对这个捏造的假身份，利亚的表情出现一丝僵硬，同时迈出的脚步也顿住了。
“会那么做，我是有原因的。”
“哦。”陈知点点头，“我明白，要拿这副身体复活我嘛。”
气氛霎时更加低沉，片刻后，利亚道：“如果知道这里面就是你，我绝不会再做这些事情。”
陈知：“你就是在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了？”
“……”
又是蔓延的沉默。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在陈知说话的时候，利亚就会在旁边微笑而安静地听，绅士得不像话。
“看见你成长成现在的模样，我很高兴。”陈知缓缓开口打破沉默，“说明那时我的决定没有错。”
“既然如此——”利亚声线低沉，“我可以保护你，知知随时都可以过来。”
然而陈知摇了摇头，“我对权力地位不太感兴趣，好不容易丢弃掉那些东西，我可不想再被捆住。”
“但利亚你不一样，你天生有这方面的能力，即使被埋没过一段时间，在以后也会变得更加光亮。”
“这不是我想要听的。”忽然间，耐心的人压下语气，利亚不觉朝前逼近，“我只想要知知你在我身边！”
陈知皱眉往后缩了缩，“难得看见你情绪外露啊，这么直白的话也是第一次听见——”
利亚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再次停下脚步。
“为什么要躲？”
陈知挠挠头，“你的气场太强了，让我很有压力。”
“就这么说话吧。”他拉出安全距离。
这副样子映在眼里，黑紫色眸子结了一层冰，“连拥抱都不可以吗？”
陈知微笑：“兄弟抱一下可以。”
“兄弟？”利亚的声线裹着冷气，“或许你还不知道，从很久以前我对你就不再是那种简单的感情。”
啊，果然来了……陈知稳住脸上的平静，不为所动，“我知道啊。”
利亚猛然怔住。
陈知还在继续补充：“所以今天我才站在你面前。”
“知知……”
这个回答算什么？
难道说——
不等难以压抑的情绪升涌而起，那边陈知已然顿住，轻叹一声，“你的感情我回应不了，对不起。”
“……”
一瞬间堕入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利亚才生硬问道：“因为诺郁尔是吗？”
陈知神色自若：“不是。”
利亚提唇笑了一下，“不必骗我，别忘了，在我面前你很好懂。”
“……”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知镇定说：“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觉得讨厌我也行，觉得我不负责任也行，我只想安静过我余下的生活，不要给我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样我只会更烦，毕竟我是个有些许叛逆的人。”
“讨厌？”利亚吐字清晰，“的确，我以前讨厌过你。”
“？”突如其来的坦白使陈知惊愕。
“但那和我之后喜欢上你没有任何冲突。”断角恶魔低声喃喃，身形拉近，他的手慢慢攀上了陈知的肩膀，“知知。”
陈知一动不动，直到他被利亚环抱住才回过神，“松手，利亚。”
被叫到名字的人没有依言松开他，陈知只好道：“不是说变强了要保护我吗，那么服从我的意愿也是保护的环节之一吧。”
“……是。”利亚微笑着松开了手。
那抹笑太过灰暗，导致陈知的心里越发难受，但这是个必要的拒绝过程，他不喜欢藕断丝连。
“干嘛？没了我的陪伴你会一蹶不振吗？”扬手拍了拍利亚的肩，陈知语调严肃，“你的这双角是因何而断的你是否还记得？”
记得，为了生存。
“而且这一路上你做的很棒，当初谁能想到跟在我旁边不起眼的你其实这么了不起呢？”
是啊，他也不曾想到。
“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我还活着呐，想要见面随时都可以，专心搞你的事业，我为你打call！”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方的语言就会时不时变得有些新奇，虽然会听不懂，但从陈知生动的表情上看，那一定是非常积极偏好的意思。
利亚相信这一点。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这般放不下陈知。
那种散发出的让人眷恋的温柔，是致命的毒/药。
真是狡猾的人。
——
见到从外回来的受宠义子，一身的露水气息，老魔王很好奇对方去了哪里，“利亚呀。”
“义父大人。”他的义子转过身来行礼，眼眸却未曾看自己。
平时充满冷静的声线此时夹杂着一股掩盖不了的沙哑。
“……没事没事。”欲言又止的老魔王摇摇头，叹口气走开了。
利亚站得笔直，他看出了老魔王的欲言又止，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询问，停留在原地大半晌，最后才安静地提步离开。
看见安然无恙出现的陈知，躲在暗处良久的卢凯因终于一口气松下，“我还以为你会被利亚强行带走呢。”
“呸，你在期待什么？”陈知反驳，“还不收拾收拾东西，滚回老家？”
虽然不知道陈知是怎么说服利亚的，但能把事情解决，卢凯因很满意。
莱约难掩遗憾道：“我以为利亚那家伙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强硬的一个——”
陈知抬手给了莱约一榔头，“胡说八道，他是最讲理的那一个。”
送陈知离开魔域的那一天，莱约还是红了眼圈，看着他这副模样，陈知感叹万分，“没哭出声是你最后的倔强。”
莱约：“哼，即使我输得一塌糊涂，我也会想念知知哥你的！”
陈知轻轻一笑，给了他一个拥抱，揉揉头，“卢凯因的生意还在做，只要他没有破产，我就有机会来魔域看你的。”
“一言为定！”
坐上马车的一段时间后，陈知感觉不大对，他问卢凯因：“怎么有个车夫？不是你赶车吗？”
“不是那个莱约安排的吗？”卢凯因也是一脸懵逼。
陈知果断撩开车帘，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利亚？”
“知知。”乔装打扮的利亚出声。
“义父大人交给我很多要即时处理的公务，所以我不能送你太远。”
“没关系没关系。”陈知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要保重啊！”
“好的。”深深地看他一眼，利亚微笑。
“似乎少了一个人啊。”等利亚走后，担任起车夫职责的卢凯因揶揄道。
陈知扬起手里的榔头，“赶你的车。”
“你就这样不管那个天族人了？”
“我是他什么人啊我得管他？”陈知反问，“倒是你，没来得及和莉琪娅告别吧？”
说到这个，卢凯因就来气，“都怪你陈知！”
然而陈某人哼笑一声，没再搭腔。
回到生活了两年的地方，陈知依旧每天被满头问号的小朋友们团团围住。
“知知哥哥，魔域好玩吗？”
“好玩着呢。”
“恶魔们真的很凶嘛？”
“不凶，很绅士。”
“那那那天族人真的长得很好看嘛？”
陈知一愣，笑了：“嗯，很好看。”
“哈哈哈大家快看知知哥哥的表情，你是不是馋人家身子？”陈知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劲，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虎狼之词？
然而他的回答却理所当然的仿佛是个狼灭，“没错，我馋。”
就在吵吵闹闹的时候，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声音，“天呀！！！村口有天使出现啦！！！”
陈知：“？”
想了想，和小朋友们一样顶着问号，陈知来到了村口。
然后他就怔愣在原地。
正被围观的诺郁尔一眼锁定目标：“知知。”
天族青年眼中的光芒比高空的太阳还要明亮，晃得陈知睁不开眼睛。
等他揉揉眼，诺郁尔已经越过人群来到他身边。
……
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确保没有其他可疑人物，陈知才严肃开口：“这么明目张胆，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