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还黑着，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电影还没开始。可是实际上，这就是开场。
虽然没有画面，一片黑暗，但却有疲惫而沙哑的人声隐隐约约传来，仿佛要特意带着你，穿梭那古老的岁月。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曾养过一只黑猫，它陪了我整整十年。在我们老家，黑猫是不吉利的，尤其它……拥有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有时候我觉得透过它，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
这是岳霖的原声，他现在的台词功底竟然这么好了。
第89章 心结
“那个世界是我一直向往而到不了的……天堂。在那里，有我的爱人。”
从这个开头来说，还真是一个标准的文艺片，只能吸引吸引一些无病呻吟的小文青，运气好的话才能“叫好不叫座”，要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票房口碑双扑街了。
看来岳霖说得没错，他拍电影还真的只是为了自己。
如果程开知道盛明暄此时的想法，恐怕会十分无语。什么叫“只为了自己”，人家明明就是为了你好不好？
其实盛明暄会出现在这里，还真不是大家所猜测的那样觉得心软或者怎么样，事实上，当他上次醒来之后，就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那么钻牛角尖了。
他认为，他对岳霖就算有再多的爱，也在那半年的折磨中被消耗殆尽了，现在更是连所谓的恨都没有了。
没有爱也没有恨，那还剩下什么？大概就真的只能当陌生人了。
我是真的“爱”不动了，他想。
盛明暄透过墨镜看着画面中的岳霖，真正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评价他的演技。他发觉跟一年多前相比，岳霖入戏的程度更深。
如果之前他只是把拍戏当成一份不得不完成的工作的话，那么现在，他才真正让它拥有了自己的灵魂。但他的这种转变，却不是盛明暄所乐意看到的。
如果日后，岳霖接到了更加悲情的戏，他有很大的可能是陷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阿暄，所以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他能否胜任洛非这个角色？”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别这么绝情嘛。咱们三大学的时候可是……”
“……”
“阿暄你……哭了？”
“你又知道了？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别告诉我……咳咳……你能在黑暗里视物。”
“我就是能啊。”
“……”
“好吧，其实我是……好吧，你眼泪滴到我手了。来，擦擦。怎么了？现在又没有播放到什么感人的画面，明明很日常啊……”
日常……但是你可知，有时候太过日常反而催人泪下。
其实盛明暄是看到电影里的老师对主人公说了一句……他以前对岳霖说过的话，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快得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很……像……对吗？跟你们的故事。那个，你别误会啊，我绝不是背后找程开打听什么……”男人一见盛明暄把头转过来，连忙澄清，“我就是看出来的。”
“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盛明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喂……你对我的戒心还是很重啊。如果你自己不打开心扉的话，我要怎么帮到你呢？”
“不用你帮，谢谢。”
“你不相信我。”男人笃定地说。
“嗯。因为你从头到尾，就没有能够让我相信的点。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心理咨询师，到底是怎么考到的。”
“当然是凭实力。你看着我的眼睛。”
“不看。”盛明暄兴致缺缺，他现在无比庆幸此时完全被笼罩在黑暗之中，这才让身边的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你真的不相信我？”
“嗯。”
“给我个理由？”
“一开始，你问的那两句有关岳霖的话，非常的不专业。”
“……那是因为我没在工作状态。我是想和你做朋友……”
“跟程开一样，能把我气吐血的朋友吗？”其实盛明暄现在真的没有跟他开玩笑，因为他觉得喉咙很痒，就好像他一张嘴，真的会吐出一口血一样。
情况不妙，看来他要中途离场了。
现在麻烦的是他身边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盛明暄完全不会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一个并不太熟的人。是的，现在所有人在盛明暄眼里，都只有两个等级，一是程开，二是除程开以外的人。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其他人都隔绝在自己的心墙之外，唯独接纳程开的进入，虽然他总是一副很嫌弃他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程开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吧。
“……说真的。你还好吧？”男人说完，又摸了摸盛明暄的手，紧接着自言自语道，“凉得不正常，那看来是不好。要不我先带你出去？趁现在没人注意？”
还真是没人注意，男人心想。因为此时影片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小高潮，很多观众都被里面的氛围所感染，纷纷小声啜泣起来。
她们甚至还在议论，“听说了吗？这部电影不详，看过的人都会……”
“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东西的？”
“为死人而拍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的？你没听到岳霖说……”
“死人”这两个字，硬生生地刺痛了盛明暄的心，让他无心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他强撑着站起来，按下喉咙的瘙痒，对身边的男人道，“走吧。”
身上的衣服滑落到了地上，他也无心去管。
“喂……”男人无奈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摇摇头，站在原地也不急着跟上去，心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以为这样一昧逃避，真的有用吗？
他敢用自己的人格担保，盛明暄如果永远不解开这个心结，不出五年，他的身体必然会彻底垮掉。到那时候，别说是直立行走了，就是躺在床上吸氧都会觉得很困难。
怎么忍心啊？让他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盛明暄勉强支撑自己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马上就受不了了。他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偏头就吐出一口血。
临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他的身体自然也向他发出了警报。再加上回国那段时间思虑过重又经常动气，肺疾复发，变得也在情理之中了。
所以，当岳霖跟在男人身后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盛明暄闭眼缓缓向一侧倒去的场景。因为刚才出来得太匆忙，盛明暄的墨镜早已经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
岳霖在这一刻，只觉得完全不会呼吸了。他不知道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身边地。理智上，他知道这人是乔璟的哥哥，但事实上他脱口而出的仍是，“乔璟。”
第90章 稀世珍宝
“你看他的胸前，有没有两颗红痣？”
就在岳霖缓缓扶起盛明暄把他绵软的上半身抱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地男人这么对自己说。
岳霖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无意识地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很久都没有动一下。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他才颤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谁胸口有痣，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
“双胞胎就算各方面再像，也不应该连这都一模一样吧？”
“……”
“怎么不动？不敢？因为失望了太多次，所以不敢尝试？害怕崩溃吗？但是你可知道，有一个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崩溃过无数次，再一次次独自把他破碎的心粘起来，然后不给人看。”
岳霖听到这里，其实已经受不住了，他努力瞪大了双眼想要止住不断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但是豆大的泪珠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颤抖着用手缓缓解开领口下方的扣子，尽量克制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呜……”但他做得不成功，因为最后，他还是哭了出来。为了不把别人引来，他只好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衬衣上方的扣子，已经完全被自己解开了，也就是说，岳霖只要把衬衣连同外面的圆领毛衣按下来一点，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现在的他，既期待，又害怕，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下一秒要做什么。
一直到身后的男人再次提醒他，“他在发抖，如果再不送医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