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了?”何年只是听了个故事,老板办事速度这么快?宫阙盖上了怀表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看看?”
何年看着苏家大宅的惨败景象有些茫然,宫阙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在其中一个院里看到了怀表上的人。
“宫姑娘,别来无恙,咳咳。”苏声扬面色惨白,没有了照片上的英气,何年给宫阙拿了一把椅子,没有说话。
“你得到自己想要了的吗?”
“我已经死而无憾了,我现在终于可以去见他了。”苏声扬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我对不起他,那天父亲把他抓到官府,我没有来得及救他,可现在,我却做不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和你交换了的。”
“你想再见他一面吗?”
苏声扬点了点头,声音越来越弱:“算了,不可能了,他已经离开了。”
宫阙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苏声扬忽然听到了那首水乡小调,眼前是沈歌清穿着嫁衣等在房间的样子,他走了过去,掀开了她的盖头,清儿,你真美。
宫阙看着苏声扬温柔的笑容,眼圈忍不住有些红了,他的胸口已经不再起伏。她起身,将手上的怀表放在了苏声扬的怀中离开了。
苏家大宅的后面,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掩面而泣:“为什么结局还是没有改变。”看到沈歌清的模样,何年有些于心不忍,他也觉得很奇怪。
从苏家大宅出来时,宫阙的手上多了一个包,她在沈歌清面前蹲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红盖头盖在了沈歌清的头上,那一刻沈歌清脑海浮现了苏声扬的回忆。
第5章
【世间欠沈歌清的温柔,我苏声扬会偿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我从小听到大的古言,我一直以为男欢女爱才是这世间的正理,可是我苏声扬这辈子偏偏喜欢的是个男人。
我叫苏声扬,幼时在大宅院里长大,母亲死后,父亲娶了几任姨太太,那些女人拈酸吃醋,尖酸刻薄,勾心斗角我都看厌了,对于男婚女嫁之事向来不感兴趣,但我知道我始终是要娶妻的,先生说这是顺应天道。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得有所不同呢,好像是从我遇到沈歌清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我喜欢躺在他怀里听他唱水乡小调,喜欢看他对我娇羞的张望,喜欢在每个花开看她温婉采花的样子,喜欢他绣花的样子,可我也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正常的,我也只敢埋在心里,不敢言语。
我永远忘不了他在先生的课上大胆的问道为什么男人不能喜欢男人,我心中有一丝欢喜,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可我却害怕先生投来异样的眼光,先生提点他说自古男人和女人,从未听说有男人和男人,再说男为阳,女为阴,只听过阴阳,又何时听过阳阳?
可沈歌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温柔,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坚定不移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就像是院里那株在阳光下肆意生长的海棠,而我却是角落里不敢生长的豆苗,只能心虚的避开他。
在我记忆里,歌清的脸上始终白白净净,感觉不出一点男儿的模样,他开始蓄起了头发,看着他的脸,我知道,我沦陷了,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我从小长大的兄弟。
我开始逃避,喜欢留恋城里的小歌馆,企图找一个能让我忘记沈歌清的女人,直到那一日,海城来了一个小歌女易婉铃,她像极了歌清,我开始追求她,以为自己喜欢的只不过是一张脸,可是每每和她在一起,我对沈歌清的想念只会更汹涌,我甚至会把易婉铃当成他,好几次叫错了名字。
先生感觉到了沈歌清的异样,偷偷告诉了父亲,父亲起初没有在意,直到沈歌清那日闯进我房中向我表明心意,父亲怒气冲冲的将他绑了起来,而我却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他跪在大院里,父亲逼他认错,他向我投来炙热的视线,我却回避了。
父亲是把他当儿子看的,只要他说他所说的只是玩笑话,只是一时错意,父亲还是会原谅他,可是他跪在大院中央,身子挺拔,声音洪亮:“我没错,我喜欢苏声扬,我要嫁给他。”大院里的姨太太们的嘲笑声和叽叽喳喳的声音明明更响,可我却只能听到沈歌清的声音。
他眼中的光芒在黑夜中越发明亮,可我却始终不敢站出来为他辩驳一句,我像是黑夜的一把刀,抹杀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被送去了官府,我却不敢再去见他,但我听到传闻说他被人上了酷刑,夹断了手指,还被罚坐了木马,甚至在大堂上,每个人对他都吐口水,他却始终不肯改口,我只敢躲在房里哭,想着他曾对我说过,他这一辈子不及我温柔,但却唯有一丝英勇,可是我却没有那么温柔,我只能残忍的看着他被浸猪笼,尸体被丢在乱葬岗,而我竟不敢为他安一个墓碑。
我想娶易婉铃,父亲只见过她一面,看着那张脸,始终不同意,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娶了她,在新婚那天我没有揭起盖头,想借着醉意行夫妻之事,可看到她取下她的红盖头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我后悔没有在那个夜晚他对我表明心意的那刻抱住他,告诉他我也爱他。
如果可以重来,这世间欠沈歌清的温柔,我苏声扬定会偿还。
上天待我不薄,我还是再次见到他,回到了儿时,可他却不像先前那般大胆,我以为我只要让事态的发展保持到那个晚上,我就可以弥补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竟离开了,我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已不像我预料的那样。
父亲开始催促我早日成家,甚至私自下了聘礼给易婉铃,这些年流言蜚语传到父亲耳朵里,他拍着我的肩膀,抽着大烟,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忽然想起那个跪在大院中央的沈歌清,我对他的思念犹如猛兽,犹如洪水,我开始四处打探他的下落,终于在一个村里找到了女装的他,她一袭袄裙端坐在那里,笑的极美,我找了几个人绑架了易婉铃,想娶沈歌清,我知道沈歌清不会拒绝我,他终于嫁给我了,即使用的是易婉铃的身份,大婚那天他穿着嫁衣和我对拜,我喝着喜酒,有些不能自已,可我踏进洞房的那一刻,却感觉像在重复着往事,我害怕盖头下的不是沈歌清,害怕娶沈歌清的场景不过是我做的春秋大梦,我没有揭起盖头,熄了灯,趁着夜黑行夫妻之事,所幸我身下的人是沈歌清,我终于娶到他了。
我知道易婉铃逃了出来的那刻开始慌了神,宫姑娘说过时光逆流是会有代价的,我开始害怕易婉铃的出现会伤害到歌清,只是这一次我一定要站在他身边。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把我囚禁在店里,等到我逃出来,前世的一切都在不断地重复着,父亲把易婉铃求回来的那日新婚,我没有掀起易婉铃的盖头,我告诉她绑架她的人是我,我始终不爱她,我爱的是我堂堂正正求来的妻子沈歌清。
易婉铃扯下盖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最终气急败坏的离开了苏家大宅,与我和离,并公昭天下说我喜欢男人,我被世人唾弃咒骂,如过街老鼠,我才深刻感受到,这个世间对沈歌清是恶毒的,可他却义无反顾,我始终欠他一世温柔,但我已经无力偿还了,幸好我们是属于彼此的,我亦死而无憾,我始终愧疚于我没有在大婚那天亲手揭开他的盖头对他亲口说一句:“清儿,你真美。”
我不及我爱的人英勇,就连最后这一丝温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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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声扬的声音和回忆传入脑海,沈歌清攥着红盖头已是泣不成声,何年有些感动的擦了擦眼泪,宫阙回过头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眼睛有些酸涩,她抬起手放在了沈歌清的额头上,沈歌清靠在墙上睡着了,嘴角扬起,泪水滑落掉在了红盖头上,何年忍不住想发问,却被宫阙制止了:“他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你看。”
梦里春光明媚,沈歌清穿着一袭嫁衣哼起了小调,被揭起盖头后,苏声扬在他的怀里安心睡去,梦中梨花吹落案前,宁静而又美好。
此去一别,生离死别,娘子还是莫追。
回到律师事务所的何年还是想不通为什么结局没有改变,宫阙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对视着他的双眼:“如果让你重新选择,那天下午你还会跟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