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登基为帝,我记得那年七夕,我与她在城楼上观望,我命人放了三千盏孔明灯,在城东放了数十台烟花,我看着烟花璀璨映入她眼中变成星点,她嫣然一笑,我牵过她的手,“为你明灯三千,为你花开满城,婉婉你呀,可一定要万事顺意,长命百岁。”我说道,她垂下头,我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能感受到她忽然而来的低落,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有些纠结的问道:“婉婉,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她抬起头,眼中氤氲,忽然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我手足无措的为她擦泪:“你别哭,婉婉。”
她打了我几下,软绵绵的,一击一击的锤进了我心里,就在那天晚上,她第一次让我留宿,我终于得偿所愿的拥有她了。
从那以后,她时常为我跳舞,只是一定要陈昭华为她伴奏,说是陈昭华的琴声能为舞蹈增添几分颜色,我那时心中充满欢喜,便随她,我以为这一生可能就与她这般恩爱两不移时,周王起兵不费吹灰之力攻破我边防,直捣我都,宫乱之时,是在黑夜里,我匆忙起来,为她穿好衣物,吻了吻她的额头,拍了一支军队保护她,而我带着剩下的兵反抗,就在我殊死搏斗的时候,身后一痛,我转过身,只看到一袭红衣的女子拿着匕首,原来是我的婉婉,我跪倒在地,周军将我生擒,我看着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我心中竟没有一丝怨恨,她站在陈昭华身后,匆匆赶到的周王仰天大笑,嘲笑我:“齐帝啊齐帝,没想到你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看向了婉婉,眼中充满了玩味,我心道不妙:“你别碰她。”
陈昭华面无表情的挡住了婉婉,看了我一眼,眼中没有悲喜,宛若一滩沼泽,他盯着周王说道:“陛下,您答应我的,只要齐王倒下,你便放我家公主一条生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我看着婉婉,她有些害怕的缩在陈昭华身后。
周王收起了玩味,爽朗一笑,转过身挥了挥手,霎时间,一支箭射进了陈昭华的身体,他缓缓倒下,周王转过来看着他的尸体,狠狠踩了一脚,随后看向了惊慌失措的婉婉。
他的笑容看的我头发有些发麻,而我的婉婉在害怕,她看了我一眼,想起身却被死死的摁住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忽然脖子一痛,眼前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婉婉向我求救的眼神。
我被周王关在这玄牢,双腿发凉,牢里的寒气阵阵直逼进我骨头,不知过了多久,都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我的婉婉,只是她一身血衣,唇角有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目光失去了光彩,只是见到我的那一刻忽然亮了一下,随后失去了生机,我气急攻心,大叫起来,“你的女人我还给你了。”周王用力一推,将婉婉推向我,随后从身旁抽出狱卒的佩刀,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被刀贯穿,我企图挣脱手上的桎梏,锁链却怎么也扯不断。
周王抽出了刀,随手丢在一旁,命人打开了我手上的枷锁,未进水身体虚弱的我一瞬间跪倒在地,我努力的爬到了婉婉身边,周王已然走掉了,玄牢也只剩下我和婉婉,我脱下了身上的衣物盖住了我的婉婉,细细的擦拭着婉婉脸上的脏污,我只能这样抱着她,好在玄牢的冷气保存了婉婉的尸身,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我等到了后梁余党前来劫狱,可他们只能看到他们帝女的尸体,他们将婉婉的尸体带走了,而我混乱逃了出来,开始过着乞讨的生活。
早知会给婉婉带来这般下场,我宁愿当初攻破梁都时就放她一条生路。
说到最后,高璟满目悲凉,他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玉佩递给了宫阙。宫阙收下了玉佩,挥了挥手,高璟便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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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桥上,何年早已吃完了棒冰,他叼着棒冰棍问道:“后来呢?”宫阙沉默了好一会:“后来的萧婉婉和陈昭华在一起了,他们在亡国之后,便被高璟被放走了,逃到了一处江南小镇,开了一家小茶馆恩爱美满。”
“那高璟呢?”何年问道,宫阙低头看了看,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车辆了,她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声音有些感慨:“他死了,死在齐朝亡国那一天,从城楼上跳了下去。”何年心脏像是被剧烈冲击了一般,有些压抑,他跟着宫阙回到了事务所。
夏日的夜色格外温柔,坐在飘窗上的宫阙,一手盘着玉佩,一手拿着酒壶,看着院子里泳池上微动的水面,忽然想起那年太子府,高璟送走萧婉婉那天,宫阙看着他在院子里独自喝酒,那时的月色也是这般温柔。
“送她走,你不会后悔吗?”宫阙问道,高璟粲然一笑,目光注视着院内的青石桥,桥下小溪波动,他目光温柔,仿若他的婉婉还在那里巧笑嫣然的看着他,高璟将杯中酒一仰饮尽,忽然有些苦涩:“我才知道,原来陈昭华和她青梅竹马,他们二人早有婚约,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情绪有些激动的高璟摔碎了杯盏,忽然哭了出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这般难熬。”他抬起头看向了宫阙:“你知道吗,婉婉只知道陈昭华琴艺一绝,可婉婉不知道陈昭华弹奏的那首《六合奏》是我写的。”
那晚高璟喝醉了,他瘫倒在地上睡着了,说着梦话,宫阙只听到他不停地喊着婉婉的名字,宫阙忽然心底空落落的,不知从何而起。
齐国被灭的那一天,她就站在高璟身边,高璟站在城楼之上,城下兵荒马乱,高璟一袭内服,披头散发,赤脚站在那里,看向她,温柔至极:“宫姑娘,你来了啊,来送我一程吗?”
宫阙觉得他没必要死,劝说他,他却笑了起来:“婉婉曾说她绝不做叛国奴,我亦然,可你知道吗,现在攻打我齐国的不只有周朝,还有后梁余孽,我亲手把我的国送还给了我的婉婉。”他看着城下梁字的旗帜,纵身一跃。
宫阙下意识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宫阙听到城下周军的首领大喊:“齐王已死,缴械不杀。”随后敌军割下了高璟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看到这一幕的宫阙扶着城墙狂吐不止,眼眶猩红。
宫阙晃着酒壶,里面已经空荡荡了,她缓缓将头靠着玻璃,一定是空调的冷气太足了,此时此刻,她有点发抖,还有点困,她闭上眼睛,酒壶跌落在地毯上,绵绵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旖旎。
何年悄悄的进了房间,见她抱臂身体颤动,抱起了宫阙,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蹑手蹑脚的为她盖上了被子。
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宫阙脸上挂着泪滴,何年轻轻擦去了泪,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他的脸上烧了起来,他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就自然而然的吻她额头了?不过……何年看着宫阙,好像这样也挺好,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吧。
今年的夏季好像格外长,明明距离上次演出已经过了三个月,本应该是秋天了,可是暑气还不见消散,此时此刻车子里的冷气开的足足的,何年坐在副驾驶,刷视频,宫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砰的一声,宫阙回过神来,车子不知什么时候撞上了前面,她立马把车停了下来,打开双闪下车,有些不好意思的敲了敲前面的宝马车车窗:“不好意思,我这边不小心撞到你车了,你看看要不要下来商量一下赔偿。”车窗缓缓降下来,宫阙看到那张脸后,愣在了原地。
车里的男人似乎有些着急过红绿灯,递给了她一张名片后,直接开走了,宫阙看着名片,后面车子的鸣笛声惊醒了她,她连忙回到车上,把车开到了修理厂,车子需要两天后来取,签好修理单的宫阙打了个车,何年见她沉默不语,也不敢说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何年接过了她手中的名片,上面是熟悉的名字——梁裕集团总经理陈昭华。
“是我想的那个吗?”何年有些不敢相信,这也有点太玄幻了吧,宫阙点了点头,见何年神色担忧忽然笑了起来:“没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何年点了点头,话题有些沉重,尤其何年一想到之前一连几天做梦梦见一个男人一身白衣从城墙上跳下的画面就有些窒息:“我们现在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