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边她刚刚撒完气,那边门帘子一掀起,大丫鬟金珠着急忙慌地进来,喘着粗气道:“姨娘,不好了。杜管家和吴副管家都死了!”
秦姨娘只觉得脑子一懵,只听金珠继续道:“杜管家午后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房子忽然起火,被活活烧死在屋里。”金珠口干舌燥,咽了嘴里的口水,继续道:“吴副管家是喝了酒,掉进护城河里淹死了,尸体已然被打捞上来了。”
秦姨娘愣愣地听着金珠说话,只觉得头晕目眩。之前她还觉得,不过是暂时失去了中馈,只要这两个总管在,元氏就不可能真正掌控谢家。而且,元氏就算是再厉害,也不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将这二人除去,因为,他们明面上,是姑母的人。
可元氏偏偏另辟蹊径,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除去了二人,而且是向金妈妈和小翠一样,永远地除去,永绝后患。
秦姨娘咬牙切齿,却根本毫无办法,因为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珍珠皱眉,半晌后道:“姨娘,两个总管都没有了,那今后谁做总管?”
秦姨娘猛然转过头来,没错,还有机会!“两个总管没了,她总要在管事里提拔。”她冷冷笑着,“她双手沾满血腥,最后提拔上来的管家,也必定与她离心离德。”谢府前院后院里,这些年她将自己人换得差不多了,不管凌霄园提拔谁来做这个管家,都将会是她的人。
只是,到了傍晚,凌霄园传出来的消息,却让无数人始料未及。新上任的总管,居然是风家的老爹爹,风忠。而副总管却是焦伯。那些管事们,一个都没有用。
秦姨娘气得又是摔东西又是破口大骂,却根本改变不了事实,只能让人去传话,让那些管事闹事。可她得到的回信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于闹事的,不为别的,两个总管的尸体,还没有凉透呢,谁敢不顾性命为她办事?
珍珠脸色发白地和秦姨娘说完之后,她便毫无力气地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光了。看来,只能等待姑母回府,再给她做主了。
凌霄园。
天色已晚,元氏母女却都没有歇下的意思,此时正聚在正院的厢房里的火盆边,一边说着话,一边等待谢明晟的归来。
谢明晟一直到了亥时才顶着一身雪花和寒意进了暖融融的房间。
元氏急忙站起身来,紧张地看着儿子。
谢明晟站在那里,由着红枫给他掸去雪花,又脱下厚厚的大氅递给她,才快步进来,行了礼,道:“母亲安心,一切都好。”
第76章 武藤
元氏听了儿子的话,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缓缓坐下。
谢明晟也围坐在火盆边,看见谢千羽用火钳子取出一个红薯递给他,不由得笑了笑,用帕子垫着,将红薯接了过来,一边剥开皮,一边道:“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体特别康泰。今日我在十里亭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外祖父是骑马回来的。外祖母也行走自如,北寒之地并未击垮他们。”说着,他咬了一口红薯,继续道:“曾外祖母也很是康健。如今他们已然住进老槐巷了,里面伺候的一应都是咱们自己人,生活所需也都齐全的,母亲就安心吧。”
元氏眼眶泛着红,压着喉头的哽咽,问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如何?”
谢明晟噗嗤笑了,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常常出去打猎的,此次还将猎到的皮毛都带回来了。说是有一条雪貂的皮子给母亲做围脖的,一条雪狐皮子给妹妹,还要赏我一条黑熊的皮子。嘿,居然都是他们亲自打到的,真是不敢置信。”他边吃边说,神采奕奕的,显然心情极好。
元氏依旧不太放心,又问:“你曾外祖母呢?”外祖父去世了,只剩下外祖母,也不知可还好?
谢明晟吃完了手里的红薯,又垫着帕子,从火盆里取了一个栗子,笑着道:“曾外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便,可是精神很好的样子。”顿了顿,他又道:“母亲,我想请白姑娘去趟老槐巷。”
元氏心里揪了揪,忙道:“对,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同安药房,请白姑娘跑一趟。”
谢千羽倒是想起一事,笑着道:“给同安药房的牌匾也做好了,大哥一并带去吧,记得敲锣打鼓地送。”
谢明晟剥开手里的栗子,点头如捣蒜,道:“白姑娘治好了母亲,送什么都是应该的。母亲和妹妹放心,此事我定然办好。”吃了栗子,他又拿起一个红薯。
元氏这才发现他似乎是饿了,便问:“晟哥儿没吃饭吗?”
谢明晟嘿嘿一笑,道:“陪着曾外祖母和外祖父一家吃过了,不过后来又去了一趟南城。外祖父说只文不武,不像是他老家人的外孙,打发我去城南拜师。可那位师傅不在,我便等了些时间,天黑了,这才回来。”
元氏眸子一亮,问:“可是城南的老榆树胡同?一户门口有黑石马栓的人家?”
谢明晟一愣,道:“正是,母亲认识?”
元氏嘴角带了笑,道:“这些时日,我也在想给你找一个师父教授功夫,如今父亲既然推荐了他,自然是最好的。”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外祖父说的这一位,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是前朝时与你外祖父关系极好的一位副将,名叫武藤。他近身功夫和战场本事都很强,还曾经救过你外祖父的性命。武藤曾经也是开朝时候的功臣,后来,你外祖父被流放,他便也辞官了。此人不能做西席,你要认认真真拜师才是。”
谢明晟没想到外祖父说的人居然是这样大的来头,忙正色认真点头道:“儿子知道了,明日便带着拜师礼前去。”顿了顿,又问:“儿子带什么去?”
元氏想了想,对周嬷嬷道:“去将我那把匕首拿来。”
谢千羽转眸子看她,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有匕首。
再看周嬷嬷拿来的一把用黝黑皮子包着的一把不起眼的匕首来,不由得挑眉。元家世代簪缨,怎么会有这样普通的匕首?而且,看起来十分重要,否则元氏也不会出嫁还带着。
元氏接过匕首,轻轻拔出来,那匕首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带着轻微的血腥味。元氏笑道:“这还是我小时,你外祖母送我的。我就是用它在围猎的时候斩杀了一只豺狼。”
这话说出来,谢明晟和谢千羽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显然不信她一个柔弱之人,敢于同豺狼搏斗,竟然还将其斩杀了。
元氏将匕首给了谢明晟,淡淡笑了笑,道:“世家大族的女儿,文能治理后宅,武能上马拉弓,这没什么。”随即,转头看向谢千羽,道:“等年后,咱们腾出手来,我也为你请一位骑射先生。秋日围猎的时候,说不准我的羽姐儿也可以猎兔子了。”
谢千羽挑眉,秋日围猎?麒麟卫已然在去堵截昌宜伯和秦氏的路上,她本来的计划,是想让他们在路上耽搁一两个月。元氏说出秋日围猎,难道是想让他们一直耽搁到秋日?否则,一旦夫妻二人回来,这昌宜伯府的掌权还不得立马丢了?
第二日,谢明晟自然是去了老槐巷和拜师,而元氏和谢千羽却在忙着过年的事宜。只是,和往年秦姨娘忙得脚不沾地不同,凌霄园接手中馈以来,元氏只是动动嘴皮子,几乎没有什么必要亲力亲为的事情,自然有得力的管事去处理事务。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这本来应该是谢皓和秦氏回家的日子,却传消息来,说是半路惊了马,马车被拖着跑了半天,从一小山坡滚了下去,二人的骨头都受了伤,大夫说切不可移动,所以一行人被困在了离京城只有五六日路程的宝城。
谢征听了,哪里还有心思过年?着急地派了谢二爷和谢明迁前去询问,而他自己和长子坐镇京城。
家中当家人被困宝城无法回京过年,这个年自然就过不好了,不过是随意吃了年夜饭,谢征便命众人散了,各自回房。
谢明晟和谢千羽如那晚一样,与元氏一起围坐在火盆边,一边吃着火盆里烤的小食,一边喝酒聊天。
元氏拿出两个荷包,分配给儿子和女儿,算是压岁钱。
母子三人说说笑笑,一直守岁过了子时,才散了。
大成的风俗,出嫁女儿在大年初二是要回娘家的。所以,昨夜还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谢府年夜饭的元氏今早却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并且派人催促谢千羽和前院的谢明晟快些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