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秦姨娘没心思给自己女儿强调钱的重要性,她很发愁,自己的人没出事的,担任不起掌柜一职,能担任的,分身乏术顾此失彼,不可能让一个人兼任两个店面的掌柜。如此一来,只能去任用那些二掌柜和三掌柜,可这些人都不是她的人,这些店铺到底怎么办,她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这日,谢明晟学院放假,难得回府来住一夜。前些日子秋闱他考中了举人,等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以他的年纪贡士只怕是考不上的,也就是应个景,汲取些经验罢了。
谢明晟进来凌霄园的时候,谢千羽正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写关于水车原理和运转的文章皱眉思索。元氏坐在床上捧着一碗燕窝粥喝着。
“母亲近日可好?妹妹可好?”谢明晟明朗的笑容标志着心情很不错。
元氏忙让谢明晟坐在拔步床里,指着依旧皱眉思索,根本不知哥哥进来的谢千羽,笑着道:“瞧瞧你妹妹,都魔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要春闱的那个。”
谢明晟便没有进入拔步床,而是转身去看谢千羽手中的书,看了半晌,也皱起眉也,随即噗嗤笑了,道:“妹妹瞧的这是手抄的书册,常常有误的。”
谢千羽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之后直拍着额头说自己迂腐。她竟忘了,这书是手抄的,许多不尽不实之处。
谢明晟也陪着笑了一会儿,才好奇道:“妹妹怎么看起手工方面的书籍了?难不成要做木匠?”
谢千羽笑着道:“我就不抢木匠的活计了。”这些时日,她与母亲和哥哥相处,常常心中欢愉,竟然很少主动想起前世的诸多悲苦。只是,那仇恨,却深深烙印在心里,永远无法忘记。
元氏那里吃完了燕窝,随即将二人叫在身边,与谢明晟道:“现在跟着你的,都是什么人?”
谢明晟知道是谈论正事,便也收了笑,道:“小厮有四个:一个叫杜叶,今年十五,是杜总管的儿子,是伴读;一个叫素文,今年十六,是书童,胸中有点子文墨的;一个叫香茗,是宋二家的小子,今年十四,随着儿子进出的;一个叫吴水,是副总管吴全的侄子,今年十七,一应使唤用度都是他掌管。”
元氏听了,不动神色,继续问:“人品都如何?”
谢明晟笑了笑,道:“母亲知道,这几人中以杜叶和吴水的身份最高,连名字都不好随意改的,自然也有些不听使唤。香茗因为是宋二的儿子,宋二又与风家爹爹亲厚,所以,最贴心。文墨当年也是为了葬父才卖身为奴,他爹爹又曾经是个秀才,所以在文章上,多与其说话。”他不说人品,却说起家世来。
元氏瞧了瞧谢千羽,问道:“你觉得呢?”
谢千羽转头看向谢明晟:“哥哥在外面,身边人一定要顺手才行。前段时间哥哥忙着秋闱,如今闲暇,可去瞧瞧可有称心的使唤人。”
谢明晟微微低头,想了片刻,道:“麒麟卫如今青黄不接,我上次去,倒是瞧见有两个可用的,不过都是武艺上的好手。明日我且不回书院,再去一趟,瞧瞧有没有胸有点墨的。”上次拿了一千两银票子给了元斩,叫他赶快买些合适的孩子回来训练,重新将麒麟卫组建好,也不知这都两个月过去,是否有了进展。
又说了一会儿话,谢明晟问了问府里的情况,得知一切进展神速之后,心里也稍稍放松。他一人在外,若是府内虎狼环伺,他是十分不放心的。好在妹妹忽然聪明起来,连母亲的病也日日好转,凌霄园的胸脯终于要抬起来了。若是他再能中了贡士,随后中了进士,那他们凌霄园可真是能在昌宜伯府横着走了。
第44章 谢明迁
凌霄园母子三人吃过午饭,谢明晟便辞别,前往鹰不过。
元氏叹了口气,抚摸着谢千羽的手,幽幽道:“是为娘的没用,让你们兄妹这么小就投入到了后院这些腌臜事情里面来。”
谢千羽眨眨眼,笑了,道:“母亲若是一直保护着我们,只怕将来连虎狼和绵羊都分不清呢。”
迎春院。
秦姨娘得到谢明晟又去了七彩戏班的消息之后,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她身边的李嬷嬷道:“上次就是在七彩戏班待了整整两日,说是迷上了一个戏子。可大少爷才多大?不过十四岁的儿郎,能被迷得次次都待那么久?”
秦姨娘也是这样想,大少爷身边的人,只有吴水是她的人,杜叶虽然也常常给她传递消息,可到底是姑妈的人。其余的,都是大少爷亲自定的人,她插不进手去。
李嬷嬷继续道:“这些时间,铺子里频频出事,元氏母女可都是后院的人,如何能安排外面?会不会是大少爷?”
秦姨娘眸子一亮,随即有犹疑道:“大少爷整日都在书院,怎能将手伸进铺子里?”
一旁坐着的谢亦彤拿着一张烫金的请柬,混不在意地冷笑一声,道:“娘亲也太将凌霄园那几位瞧在眼里了。”一个瘫了,一个傻子加一个二愣子,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秦姨娘转头看向她,随即看到请柬,对李嬷嬷道:“给凌霄园传话,明日是郡主府大小姐的及笄礼,叫羽姐儿穿戴好了,咱们辰时出发。”
谢亦彤听了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惊诧道:“娘亲要那傻子和我一起去?”
秦姨娘叹了口气,看着被自己惯坏了的女儿,谆谆诱导道:“你瞧那请柬,写的清清楚楚,是叫人家嫡出大小姐去,她不去,你如何去?”
谢亦彤最痛恨人提起嫡庶二字,气得摔了请柬,大声道:“我才是嫡出大小姐,那傻子就不该活着!”
李嬷嬷吓得忙要过来捂住谢亦彤的嘴,秦姨娘却是变了脸色。这话放在半年前说,无碍。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大爷的官职还没有恢复呢,这孩子怎么还敢这么口无遮拦?
谢亦彤像是说起了瘾来,一把挡开李嬷嬷,继续道:“娘亲也真是的,后院里哪里有什么仁慈?当初就该一碗药要了凌霄园那位的命,瞧瞧如今,人家活过来了,你和我就被踩在脚底下了!”
“放肆!”一声还在变声期的男声打断了谢亦彤的鬼叫。
谢亦彤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哥哥站在那里,脸色变了变,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谢明迁作为谢府的庶出四少爷,虽然非嫡非长,可是很受长辈喜爱,诗词文章做的也不错,今年秋闱虽然没有中贡士,可下次也是有很大机会高中的。对于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他一向瞧不上。只知道张牙舞爪,却从来不讲究策略的人,他都很鄙视。
秦姨娘眸子一亮,嘴角就带着笑意,“迁哥儿回来了。”儿子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小厨房早就备好了美味佳肴。
谢明迁对秦姨娘点点头,柔声道:“娘亲别生气,妹妹还小。”转头又教训谢亦彤:“娘亲在这偌大的伯府里钻营,你不说帮忙也便罢了,竟还埋怨起长辈来了。今日便不必吃晚饭了,将孝经抄一遍。”在迎春院,他一向说一不二,连秦姨娘都拿他没有法子。秦姨娘虽然心疼女儿,可到底也觉得女儿太不懂事了些,也该教训,于是,并没有说什么。
谢亦彤再嚣张拨扈,到底是惧怕这位内心自有丘壑的哥哥,噘着嘴想要辩解几声,却见四哥已经和秦姨娘坐在一起,聊起了最近府里府外的变化。瞧一向惯着自己的娘亲都没有打算给自己求情,她心里憋屈得很,一跺脚,跑出门去。
晚饭的桌面上,谢明迁一边吃饭,一边对秦姨娘道:“娘亲不必太过担忧,一来,这府中的中馈还在迎春院,那么凌霄园想要弄出大动静,便都逃不过娘亲的眼睛;二来,母亲那里身子毕竟虚弱,若不受补,便十分容易出问题;三来,这府里,可不只是迎春院和凌霄园,娘亲可联合另外几位姨娘,尤其是海棠院的曹姨娘和碧桃院的卫姨娘,她们两位可都是聪明人,且有些手段。”
秦姨娘听了这话,随意将筷子丢在一旁,气呼呼道:“说起这两个我便生气。碧桃院的那位,也便罢了,不是个爱惹事的。倒是姓曹的那个狐媚子,日日勾引得你父亲往他房里呆着,真正的不省心。前些日子,她院子里的红儿和我说,她弄了个什么‘软梨香’在屋子里熏着,那香味让人睡着踏实,居然就可以让你父亲沉迷其中,不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