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香巧觉得,当她的视线看着秦氏的眼睛时候,那双眼睛忽然动了一下,猛然看向了自己,她心跳立刻不跳了,大声惊叫一声,晕倒在夏嬷嬷怀里。
元氏轻蔑看了谢香巧那透明的脸色一眼,道:“扶着她去厢房吧。”连看尸体的胆子都没有,竟然还敢杀人?
夏嬷嬷应下,扶着谢香巧去了松鹤园外院的厢房里。这里可是替她准备了一出好戏呢。
谢潜璃有些心有余悸,走过来给元氏行礼,之后问:“大伯母,这祖母的眼睛怎么还睁着?”
元氏让了坐,兰舟上来茶。之后,元氏才叹了口气,道:“自她去了,这眼睛就闭不上。钦天监来了,也说没有办法,得找得道高僧或者手段了得的道士才能有法子。轩哥儿和池哥儿去请大师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谢潜璃点头道:“我曾听说有种琉璃灯名为安魂灯,点上之后,可安亡者亡灵。”她转头对魏同道:“相公可知道这灯?”
魏同点头道:“此事我听说过,不过好像只有南城万家才有。”他转头问元氏:“大伯母若是需要,我便跑一趟。”
元氏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劳烦侄女婿跑一趟了。”
魏同忙拱手:“不劳烦。”说完就转身去了。这么恐怖的灵堂,他一刻都不想呆着了。
谢潜璃看魏同走了,站起身来扶着腰和肚子,道:“大伯母,我这刚刚生产了没两个月呢,得歇一歇。”
元氏知道这里她不敢呆着,便让兰舟扶着她去其他院落。
谢千羽冷声道:“装模作样。”
元氏抬眸看女儿还是有些气呼呼,便笑道:“巧姐儿刚刚晕过去了,我得在这灵堂呆着,不方便过去,你带着几个姐妹去瞧瞧?”谢轻云等人年纪较小,此刻还没有什么吊唁之客上门,便也不忙着。
谢千羽转头看了一眼元氏意味深长的眸子,心里一动,笑道:“好。”说着,安排人去叫谢轻云和谢芳玉几个姐妹过来。
元氏有心教女儿些东西,便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让刚刚送了谢香巧回来的夏嬷嬷去拿花名册,又让兰舟将管事们都叫了来。
待人都齐了之后,元氏指着花名册,用笔勾勒,嘴上道:“侯爵府中老太君的丧礼,自然是繁琐异常,来吊唁亲友也会十分纷乱。这四十人,由红枫管辖,专管帮着茶酒司伺候宾客茶水。厨司的厨娘和杂役,都归雪松管辖,统筹安排好了一日三餐的饭食,有不懂的,去问大奶奶。这二十人,由王管事统领,专管厨司亲戚茶饭。这二十人,由袁管事统领,专管灵前上香烧纸,香不可断,纸钱不可断,秸秆每半个时辰烧半斤。这二十人,由李管事统领,专管帮着帐设司挂幔守灵,供饭,每一个时辰举哀痛哭。这二十人,由李四家的统领,只负责管理排办局的内茶房的杯碟和一应茶器,若是少了,按价索赔。这二十人,由严正家的统领,专管排办局的酒窖酒水,出入都要有个记录和章程。这二十人,由风六娘统辖,专管园子里所有花草,除了在灵堂和各屋子厢房摆设外,不可损伤……四司六局掌管好自己的灯油柴火,万不可有一点火星子点在白绢布上,若是惹出来火苗子,直接殉葬!”她一条一条安排,有条不紊,那些管事一个个上来领差事接对牌子。
看着母亲雷厉风飞中安排得井井有序,谢千羽缓缓叹了口气,即便自己这些年比其他姐妹多了不少历练,可比起母亲这样真正掌家过的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呀。
此刻管事们散去,元氏又对风管家和焦伯道:“你们二人跟着侯爷掌管外院,若是有不懂的,或是侯爷那里有遗漏的,要多多进言,侯爷若是不愿听从,便回来禀告与我。”
二人应声而去,谢轻云一行姐妹正好过来。
元氏对众姐妹道:“礼部定下的日子,是停灵二十一日。这是咱们谢府的大事,期间定然会有不少诰命或者贵妇小姐前来凭吊,你们大姐姐,二姐姐和三姐姐都是出嫁的人,不好过于插手谢府的事情,可你们是咱们谢府的小姐,便要帮着接待着些。”
几人应声行礼之后,元氏道:“三姑奶奶刚刚晕过去了,你们姐妹情深,便代替我去瞧瞧吧。”
谢千羽站起身来,应了一声,准备走,宇文信也忙站起身,道:“我陪你去。”有戏不看,岂不是错过热闹了?
前院厢房里,谢香巧其实刚刚被夏嬷嬷扶着躺下就已然醒了,只是,她怕夏嬷嬷知道后,又要请她去灵堂,便假意昏迷。一直等到夏嬷嬷出去了,带上门,这才猛然坐起,用力猛吸了几口气,虽然缓过了些心口的压抑,可惨白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回转。
忽然,那跟着她的丫鬟“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她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只好下了地,蹲在丫鬟身边,拍拍她的脸,想看看丫鬟怎么了。却发现,这丫鬟竟然人事不省,晕过去了。
屋子里挂着一个铜铃铛,此时在这静谧的厢房里猛然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吓得谢香巧皮一股坐在地上,惊恐地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看是屋子角落里挂着的铃铛,知道是平日里秦氏叫人时候使唤的,先是缓了口气。随后反应上来秦氏早就死了,屋子里只有个灵堂和哭灵的下人,谁会来拉动这厢房里的铃铛?
想到此处,谢香巧不禁后背汗毛倒立,连头皮都炸了起来。
隐隐的,就在那挂着铃铛的地方,仿佛有一个穿着藏蓝色衣衫的人,那人蹲在房梁上。按谢香巧此刻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洁白的,绣着莲花的鞋底子。这花样十分特别,是死人寿衣上专用的单支莲花配两个荷叶,就在刚刚,她就在祖母的鞋底子上看过,与这双一样,正是金线碾丝的玫红色荷花!连那鞋子上的珍珠都是与之前看过的一样大!
是祖母,是祖母来找自己报仇了!
谢香巧惊恐地尖叫一声,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房梁上的人轻飘飘落在地上,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她慌乱地摇着头,一步步朝后退去,嘴里叨念着:“不是我,是丫鬟要杀了你,是她!”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晕过去的丫鬟。
丫鬟此刻缓缓醒过来,看到眼前一幕,眼前一黑,差点又吓晕过去。
主仆二人脸上带着惊恐的泪痕,双双往后退。
第300章 太子到
那丫鬟嘴快,惊叫着:“老太君饶命呀,是谢侧妃要杀了你的,是她给奴婢的银针呀!”
谢香巧怒道:“放屁!贱婢,明明是你要杀了我祖母!”
那丫鬟哭着哆哆嗦嗦藏在角落里,看着那藏蓝色的人影用奇怪的步伐扭着走过来,吓得尖叫,脑子一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在此时,厢房的大门被打开,谢千羽脸色十分不善地进来,进门之后,就指着谢香巧下令:“来人,将这主仆二人关起来!”凌寒领命,带着早桉晚桐快速将挣扎的二人抓了起来。
谢香巧还在尖叫,脸色白得吓人,惊恐地满屋子找那藏蓝色的身影,却哪里还有一丝痕迹?她忽然反应上来什么,看着谢千羽大声道:“是你陷害我!”
谢千羽冷冷看着她,道:“你们在屋子里的尖叫声,所有姐妹都听见了,我用得着陷害你?”她指着那个吓得魂不守舍的丫鬟道:“是不是陷害,审问过了,自然就知道了。”
太子爷和二皇子私下里暗潮汹涌有什么意思?既然夺嫡开始了,总是要来些刺激的,不是吗?谢香巧将事情弄得复杂了,这水也就搅混了。一潭清水,三皇子怎么浑水摸鱼?总要把水搅混了才好下手。宇文信帮着她赚来了郡主之位,又多次帮她,不回报一些,怎么对得起他?
宇文信抱胸靠在门框上,看着妻子发飙,不知为何,有种幸福的感觉。
谢轻云和众姐妹面面相觑,刚刚那屋子里的声音她们和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姐姐为何要杀害祖母?这对四房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呀。要知道,最近太子爷正在给四爷谋划差事呢。祖母死了,全家丁忧,男丁要告职,在家里不许有歌舞之声,而女子也嫁不出去,这到底对谢香巧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太子授意的?太子怕谢家与其他皇子交好吗?所以断了谢家辅助夺嫡站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