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压着眼眶里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勉强说了几句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许氏坐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她想起了当年女儿出嫁的时候。
谢千羽从正厅出来,见宇文信还没有冲破人群进得谢府,不由得奇怪地看着身边的凌寒。
凌寒难得一身红衣,心里十分别扭,此刻躬身道:“大少爷和舅老爷说,姑爷的酸诗不过关,不让进来。如今门外都开始撒红包了,撒了满地,估摸也有上千两银子了。”
正说着,便听大门处一阵大声哄闹,守着二门的门子来报:“姑爷冲进来了!”
元氏听了,忙拿着盖头出来,给谢千羽盖上,让她去厢房等着。
礼部官员看宇文信一身红衣,帽子都挤歪了,忙使了个眼色,让他调整容装。
宇文信一阵脸红,忙让大哥给整理好了,才在唱礼官的吆喝声中举步进入大厅。
片刻后,谢千羽被喜娘用红绸拉着慢慢走入,与宇文信一起,对上座的谢征和元氏磕头。
谢征享受着康王府的世子爷给自己磕头,那滋味别提有多么令人兴奋。
待磕头三个之后,谢征拿捏着道:“今日喜日,你二人结为夫妻,要互帮互助,才能长久不衰。”
第278章 大婚中
谢千羽躬身应是,宇文信拱手道:“岳父大人教诲,小胥记住了。”
元氏擦了擦眼角,道:“贤胥,我这女儿就交给你了。日后你们夫妻和睦,我们做长辈的才可放心。羽姐儿,你虽为郡主,可去了康王府,也许记住仁善慈孝。”
谢千羽与宇文信齐声应是。
谢千羽道:“父亲,母亲,我这便走了。”话说后半句,已然待了哽咽。
宇文信看了她一眼,接下话头,继续道:“岳父、岳母,小胥这便带羽娘回去了。”
话音落,二人磕头,各自牵着红绸的一端缓缓而去。
元氏看着那两抹红色身影跨出门槛,再忍不住站起身来,快走了两步,却又生生站下,拿着绢帕堵住自己要哭出来的声音。许氏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抱住了她。这种离别之痛,她深有感触。
元氏转头看向母亲,也顾不得这屋子里还有不少宾客在,哭着道:“母亲,我竟然不知,我出嫁那日,你是这样心痛。”不为人父母,不知父母恩;不为人父母,不知父母痛。她今日算是深深体会了这句话。想想自己还有一个晟哥儿,依旧如此心痛,当年,母亲可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她当年出嫁之时,母亲的心要痛成什么样子?
许氏小声安慰道:“羽姐儿与你不同,她与信哥儿是两情相悦。以羽姐儿的聪慧,定然可将日子过好的。”
元氏哭声稍微缓了缓。
许氏继续道:“今日来了这么些宾客,你这位谢家的当家主母还是要挑大梁的。”
元氏渐渐止住了哭声,擦了擦泪水,由许氏陪着去厢房里补了装,这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忙着招呼宾客的云馨儿松了口气,有了婆母坐镇,她就轻松些了。否则,那些高位的贵妇,她的分量实在是不够陪坐的。
梁妈妈坐在轮椅上,由水儿和杜鹃推着,从院子里出来,看众多的恭贺人群中,留着泪,看着吃着自己奶水长大的孩子一身耀眼红衣从自己身边走过。世子爷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她的身,她是那样幸福,她是那样聪慧,她是那样能干。她再也不需要她了,而自己,也再也帮不了她了。众人哄闹的声音传入梁妈妈的耳朵,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能听到心中对这对新人的祝福,只能看到无数的花瓣从谢千羽头上洒下。
红色的地毯从谢府门前一路铺到了康王府,两边鲜花摆满了整条地毯,地毯上的花瓣红色粉色,好不热闹。
宇文信带着兴奋又得意的笑容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回头看那十六台的花桥,那轿帘的后面,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三年多了,终于等到了今日。
谢千羽手中抱着礼部送来的金丝团扇,听着轿子外面锣鼓喧天和两边看热闹百姓哄抢铜钱和恭贺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礼部官员将花轿的路程定为绕着运河半周,当庞大的迎亲队伍路过望江楼的时候,薛殷站在窗口,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薛彻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道:“事已至此。”上个月,弟弟与弟媳和离了,弟弟又是单身了。可单身又如何?他心里的人今日就是别人的妻子,再也回不去当年了。
薛殷仿若对哥哥的话没有听到,只是目送那十六台的大花轿一路走远。
薛彻看着那花轿,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去谢府给元氏诊脉时候的情景,心里暗暗摇头。那时候谢千羽几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而如今,那小丫头已然是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她非池中物,而薛家,不过是小庙罢了。
周氏带着斗笠站在人群中,这样盛大的婚礼,这样令人羡慕的婚姻。她恨,恨不能飞身上前,捏死轿子里的人。只是,当她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眼神射来,回头看去,却是宇文信的时候,不由得腿肚子打颤,快速退后,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风十三娘和华大成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幸福,笑着道:“小姐也算是要苦尽甘来了。”她与华大成算是谢千羽比较隐蔽的人,所以并未写在陪嫁单子上。
华大成心里比风十三娘还要高兴些,两个主子成了一家人,他便是听谁的也无所谓了。
人群中,蓝七爷拽着李笑挤来挤去,李笑苦笑道:“师父,我得回去陪师哥呀。”
蓝七爷却是不放人,嘴里叨念道:“陪个大男人干什么?今日白灵就要陪嫁去康王府了,再不多看一眼,今后看着的机会就越少了。自己多大年纪了,自己不知道吗?再不娶妻,就成老帮菜了!”说着,依旧拉着李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人群中两个尼姑看着红色的一行人,年轻些的正是赵逸云,此时,她眼中带着愤恨,道:“祖母,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谢千羽幸福美满吗?”
年老的是前恭王妃苏氏,她叹了口气,道:“恭王府没有了,那些流放千里的人还需要谢家人照顾。想想你的兄弟们吧。”
赵逸云不甘心道:“祖母出身鲁国公府,如何不去苏家求助?”
苏氏叹了口气,她并不是齐国公的亲妹妹,恭王府又是这样不堪的罪名,如何让娘家相助?这不是拖了娘家下水吗?况且,当是堂兄苏欢在关键时候帮助她的一句话,已然让恭亲王府免于全家砍头的下场,已然是雪中送炭了。
花轿抬着绕了半个运河,这才吹吹打打朝着康王府而去。
康王府是世子娶世子妃,这场面自然与宇文智和王乐宣成亲时候不一样,要郑重正式得多。宇文信骑马带着队伍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一些从前和宇文信一起鬼混的二世祖们在鞭炮声中吆喝着要宇文信去背新娘子。
宇文信从马背上下来,紧张得差点摔了,惹来不少人哄笑。他眼里放光,笑着搓搓满是汗的手,走向花轿。因为是公主礼节,没有踢轿门的规矩,待唱礼官喊了掀开轿帘的命令后,白灵和青楠双双从两侧将轿帘打开,露出偌大的轿子里一身红衣的谢千羽来。
王源大喊一声:“世子愣什么,快背新娘子出轿门呀!”旁边刚刚从谢府赶过来的王乐宣推了他一把,道:“三哥哥怎么比新郎还着急?”
王源哈哈大笑,道:“这万年老光棍终于娶媳妇了,我能不开心吗?”宇文信不过十九岁,哪里就是老光混了?在大成,二十岁以下成亲的男子都算正常。
宇文信看着一身红衣的谢千羽,钻进轿子里去,小声道:“你抓我紧一些,那些不要脸的二世祖只怕是要推搡我。”
谢千羽被他逗笑,点头道:“好。”大成有闹亲的习俗,新郎的好友们会闹一闹,显得婚礼更热闹些。虽然公主的成亲礼是不许胡闹的,可宇文信之前厮混的兄弟大多是皇亲贵胄,才不管什么礼节,定是要胡闹的。
宇文信半蹲在谢千羽面前,后背朝着她,道:“上来吧,抓紧些。”
谢千羽的婚服繁复,着实费了些功夫,才趴在宇文信后背上。她感受着宇文信将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缓缓站起身来,钻出轿子。那结实的后背十分有安全感,谢千羽这还是第一次感受被人背着是这样的踏实,不由揽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