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羽彻底僵化了,宇文信怎么在她眼前摆手,都看不见了。三万万两银子,那是多少银子?国库一年不过收税四千多万两,这恭亲王府竟然比国库的银子还要多!不,是多得多得多!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快要流出口水,眼睛翻着贪婪光芒的样子,好笑得不行,干脆推了她一把,道:“怎么痴傻了?”
谢千羽猛得站起来,气得跺脚道:“三万万两,若是早知道,我,我该要挟赔偿!如今全进了国库,全进了国库!”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宇文信哈哈大笑道:“恭亲王在山西搜刮民脂民膏,又私自开了好几个煤矿和玉矿,这才成了现在这幅身价。比起当年护国公府,可差得远了。”
谢千羽愣住,查抄护国公府对宇文信来说,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可对于谢千羽,那已然是前世的记忆,早就模糊了。
宇文信反应上来,护国公府是谢千羽的外婆家,忙打嘴道:“胡说八道什么!”
谢千羽却是上了心,缓缓坐在宇文信旁边,道:“那时候我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你今日既然这么说,定然是知道当是皇帝从护国公府中查抄了多少东西了?”
宇文信看她问得认真,是真心想要知道当时的事情,便叹了口气,道:“其实,那时候我也不过才六七岁,也是听大哥偶然提起过。如今你看恭亲王府查抄出来的,大多是金银玉器,而护国公府流传了几百年,查抄的时候,自然不会是这样庸俗的东西,而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顿了顿,看谢千羽听得认真,便继续道:“除了现在恭亲王府抄出来的这些东西之外,护国公府最值钱的并不是店铺和生意,而是流传千年的兵刃、字画、古籍、印鉴一类。户部当年给护国公府折算的数字,是七万万两银子。”
谢千羽猛然站起身,怒道:“什么!”
宇文信皱眉,叹气道:“当时皇帝将所有银钱归了国库,却将真正值钱的古玩字画都收到了后宫里。据说,里面还有第一任护国公的佩剑和他上战场杀敌时候卷刃的大刀。”
谢千羽忽然就明白前世的宇文信为何要造反了,她现在胸口怒气翻滚,就很有造反的心思。七万万两,那是元家多少代人积攒了几百年的财富!皇帝就这么一张查抄圣旨就全部收回去了!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比李二不要脸一万倍!外祖父和外祖母含冤下狱吵架流放,如今虽然回来了,可护国公府少了那七万万两银子,还剩下什么?躯壳吗?
宇文信看谢千羽眸子里喷射的怒火,站起身,缓缓走过来,轻轻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万事不急,天道收人。”
谢千羽听着这柔声细语的话,眼泪莫名掉了下来。她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受着委屈,却不知竟然是这样的屈辱!她心里隐隐有了些怀疑,前世只怕皇帝之所以抄家元家,只怕不只是因为外祖父兵权过大的原因,只怕皇帝早就看上了元家的财产,才故意找了个由头,抄家的。是了,那年全国都在闹旱灾,抄家护国公府之后,国库充裕,很快就评定了灾民暴动。而如今,皇帝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反对她和宇文信的联姻,只怕也是知道,元家不过剩下一个干瘪瘪的躯壳,根本不足为虑了!天哪,她之前竟然还在庆幸皇家没有干涉这门婚事,感情都是自己多想了,人家不是不干涉,是根本没必要干涉。
宇文信看着谢千羽越哭越悲愤,急道:“羽娘,羽娘?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你别吓我!”
谢千羽浑浑噩噩,哭着自嘲道:“我真傻,母亲从未说过,护国公府当年竟然是这样的重创。她与我说,外祖父外祖母回来了,元家就回来了,很快就可以振兴。她们编造了一个美好的谎言,我却一直信以为真。”
宇文信缓缓抱住了眼前这个忽然间脆弱的女子,她向来都是笃定的,是自信的,没想到,她脆弱的时候,竟然如此让他心疼。忍不住劝慰道:“她们说的没错,元家只要有护国公,便总有一日可恢复当年的盛况。”
谢千羽被结实的胸膛抱着,心里莫名软了,这是他们相识三年多以来的第二次拥抱,上一次是掉落悬崖的时候。他似乎每一次拥抱都能给她安全感。耳边是他轻声的低语,“元家虽然没有了银钱,可朝臣的关系还在,天下的地位还在,仕子的人心还在。那些身外物,总会再次回归元家,相信我。”
谢千羽并未说话,只是呆呆地被宇文信抱着,眼泪也没有停止流下来。
宇文信轻抚着她柔软的脊背,想了想,下了个决定。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此事我是想婚后再与你说,可你这样伤心,我只好提前与你说了。”
谢千羽抬起眸子,看着他微微发青的下巴,那里快要长胡子了。
宇文信轻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母妃出自定远侯费家,宫里的费嫔娘娘是我的亲姨母。”看谢千羽停住了哭,呆呆点头,宇文信轻轻笑了,抬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道:“费嫔娘娘的六皇子便是我的表弟。”
谢千羽反应上来什么,猛然站直了身子,惊讶道:“你是说,康王府要扶持六皇子做皇帝?”随后,看着宇文信的笑容,又觉得不对,道:“可是,康王妃出身云家,宫里的云贵妃……”
第268章 招兵
宇文信笑道:“云贵妃和现在的康王妃都出身云家不错,可云贵妃是云家的嫡女,康王妃却是个旁支过继的女儿,即便是康王府支持二皇子登基,得好处最多的,也是云家,而不是康王府。可六皇子不同,他的母亲出身费家,我的亲生母妃也出身费家。费家现在远在边境,虽然也领兵,却对于京城的变故远不可及,那么康王府就是六皇子在京城唯一的靠山。即便到时候六皇子要抬举费家,也不会越过康王府去。”
谢千羽缓了缓,才消化了宇文信的一番话,半晌之后,才问道:“你的意思是,等六皇子做了皇帝,就归还元家的东西?”
宇文信道:“具体如何,现在也说不好。咱们一旦成亲,元家也会站在六皇子这边,到时候赢面的确很大。至于是让现在的皇帝归还元家器物还是到时候让新皇帝归还,只怕现在说来,还为时尚早。”
谢千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婚事竟然能成为左右将来帝位的关键因素。怪不得,她是那个扭转乾坤之人,原来是应在这里。仔细想想,若是四皇子赵沁真的娶了自己,而元家竭力帮助他,按照元家在朝中的地位,还真有可能成的。她抬头,有些惊诧地看着宇文信。
宇文信笑道:“如今知道你的重要了?知道你为什么是扭转乾坤之人了?”
谢千羽却不接话,定定看着宇文信,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宇文信看她表情,诧异道:“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刚刚最快说出了护国公府当年的事情,害得这丫头哭了一顿,莫不是又说错什么了?一瞬间,他忽然反应过来,惊诧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那扭转乾坤的话才娶你吧?冤枉啊!我认识了你三年,从你落魄之时到现在的淑善郡主,我……”他有些着急,看谢千羽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不得已只好表忠心道:“我若是因为这个,就不会忍不住夜夜去谢府的假山上等你偶尔出来走一走,也不会把治疗瘟疫的药方半夜偷偷放到许府去,更不会不要命地在悬崖边救你,不会用三年招兵五万的誓言来求父王亲自求婚,我……”
他的话,被一只冰凉又柔软的手指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谢千羽“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眉眼弯弯,明媚异常,她调笑道:“我逗你的。”这些年了,若是连对方是不是真心都看不出来,那她谢千羽也太脓包了些。赵沁那类小人如何能和眼前人比?“只是,我竟不知道,那治疗瘟疫的法子,居然是你故意放在许府的。”
宇文信看她笑,如释重负一般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松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拍着胸脯道:“你吓死我了。”他快步走到桌子边,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才道:“那方子的确是你太外公许太医的,只是当年许家遭了元家的连累,祖宅也荒废了,我想着,总要将他最宝贝的东西收起来才是。”他挤眉弄眼道:“我可是半夜偷偷进入许府,搬运了一晚上,才将许太医的手稿都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