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看了看赫定,小子睡得脸有点红,鼻尖也红——可能是冻得,头顶的头发还支起来一绺,特别傻。
“是不睡冷了?听着你打喷嚏了,去床上睡吧。”岑安顺着赫定的头毛,又摸摸冰凉的鼻尖。
“你睡醒了吗姐?昨晚冷了没?”赫定说话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我睡好了,你去睡吧。”岑安把赫定拽出来,塞到床上温暖的被子里,“你再睡会儿,我去买点早饭。”
赫定在被子里拱了拱,鼻子里都是熟悉好闻的味道;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几乎是无缝衔接地又睡了过去。
冬天天短,黑得早亮得晚。
岑安穿好外套,又给赫定掖了掖被子,才出门去。
她决定买刚刚梦里的肉包子。
早餐摊菜市场一条街早已经就着蒙蒙亮的天色忙活了起来。下水道口的水蒸汽喷出之后又结成的冰坨子泛着乳白色的光,清洁工穿着厚重的衣服推着扫满了的推车,卖冻货的小贩拿了几个大纸箱子,把冻的鸡或者鱼放在里面,卖早餐的或是炸着油条、油炸糕,或是顶着呼呼的白汽蒸包子、玉米,煮好的热豆浆和豆腐脑放在棉被下盖着保暖。
岑安从街头溜达到街尾,手里已经多了一兜包子两份豆腐脑,半只鸡,还有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买的雪糕。家里没冰箱,雪糕冻在外面就可以,她这么想着。
岑安还挂念着打喷嚏的弟弟,她放慢了脚步直到天亮透了,街边那家药店才开了门。她进去买了驱寒的感冒冲剂和抗感冒的口服液,这才悠悠地往回走。
进了胡同,王家大院口子上新开了一家小卖部,最近正和刘家的小卖部搞竞争,两家比着赛着看谁开门更早。
快走到马家大院时,岑安隐约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却没看见有什么人,就以为可能是刚路上那几个疯跑着扔石头子的小孩儿。
又往前走,到了院里了,好像后面还是有脚步声。岑安又回头,看到一个男的,捂得挺严实,经过马家大院往前走了。
这人以前没见过,有点儿眼生。
回到屋里,赫定还没醒。岑安烧上热水,拿出碗筷摆早饭。刚摆好,赫定嘴里说着好香就醒了。
“你这是闻着味儿醒的,真是落不下你。”岑安拿了热水进来,“醒了那就起来吧,吃点饭,然后把药吃了,等会儿该凉了。”
赫定“嗯嗯”答应着,却不见屁股挪地方。
“赶紧的,刷牙啊,一会儿该冷了。”岑安把赫定的衣服拿到床上放好。
“那个,姐,你先吃,我马上就下来。”赫定心里苦啊,他现在已经是起床之后需要时间“冷静”的年纪了,他也想赶紧下去拥抱他的包子和豆腐脑。
终于,赫定穿好衣服叠好被子下了床,刷了个牙赶紧坐到桌前。岑安用盘子把赫定的那份盖了起来,所以虽然过了挺久,掀开的时候还是冒着热气的。
“老弟,”岑安先吃完,拿了个杯子倒了开水准备给赫定冲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挺眼生的,在咱这片儿都没见过。”
赫定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想起了德叔悄悄跟他说过的杨娟找人调查他的事。杨娟就是赫父的小老婆,这会儿在老爷子身体不好的时候调查赫定,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跟着你吗?”赫定仅剩的瞌睡瞬间烟消云散。
“好像不是吧。但我也没看见他从哪出来的,反正就一直往前走了,往小学那边。”岑安搅着杯里的感冒冲剂,“咋了?”
“没啥事儿,”赫定继续吃,“德叔之前跟我说过,杨娟也在找人调查我,我估计她那种人要是找人跟踪我,也不是不可能。她做得出。”
岑安瞬间坐直,“那怎么办?要报警吗?”
赫定扑哧乐了,“姐你不要这么紧张,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那,那你以后要是单独出门,可得小心!”岑安下意识地攥紧了杯子,“不行,这样吧,我们一会儿去买个手机,有了手机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对!买手机。”
赫定看着岑安,心脏像泡在一汪温水里,暖暖的发胀。她光顾着担心自己,可却忽略了那人是跟着她岑安的啊。
“好,买手机,咱俩一人一部。”赫定拍了拍岑安的手,接过杯子,“不过姐,你自己也得小心,答应我。”
俩人出门之后,先把家里的取暖费续上了,要不今天再睡下去肯定要感冒。之后就去了手机卖场。手机的花样层出不穷,折叠的、平板的、滑盖的。岑安早上受了刺激,下了决心,一定要买,而且要买好的。
逛了一大圈,他们看中了一款平板的,这个手机质量好,功能齐全又是大厂家,就有点想定了。售货员卖力推销开门的第一笔大单:美女,你看这个手机通话音质好,功能也齐全,但这都是次要的啊,主要这个拍照老好看了,我给你俩拍一个,来。
说着,这位售货员姐姐就按下了手机拍照键。
拍完举起手机:老弟,你看你俩多般配,这男才女貌的,就定这个了,啊!给姐开个张!姐再给你们送两张卡,弄个情侣靓号,你俩连挑手机卡的时间都省了。
就这样,俩人拿了手机,还弄了个莫名其妙的情侣号。
“情侣号啥啊,叫亲情号还差不多。”岑安拿着新手机把屏保设成了刚刚的照片。弄完还把照片传到了赫定手机上。
回到家,赫定拿出德叔先前留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家里的电话。
“喂,我是赫定,德叔在吗?”赫定打通电话,对面听清来人之后是一声夸张的“少爷!”然后,电话换了德叔听。
“少爷,你过得好吗?”几天没见而已,德叔关切的语气已经藏都藏不住。
“我挺好的,德叔。不过最近好像有人跟踪我和我姐,”赫定直入正题,“岑安今早回来看到个眼生的人。”
“什么?”对面压低了声音,“她好大的胆子!这样吧少爷,要不你回来家里,这样最起码能保证你的安全,那个女人现在知道你在哪,我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丢下我姐自己回去?可能吗德叔。”
第25章 自己
冬天天冷,伤口好得快。
休息了几天,岑安就开始闲不住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闲过,更何况只是皮/肉伤。左右还在放假,俩人挑了个好天儿,下午就过去KTV了。
刚拐过街角,就远远地看见盛悦在门口抽烟。裹着个水灵灵的粉貂,脚底下却趿拉了双棉拖鞋。
“哎,岑安!”盛悦看到两人走过来赶紧叫道。
待二人走得近了,她又说:“你手好了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给你俩批了带薪假吗?”
“盛总,我已经好了,本来就是小伤,不碍事的。”岑安说。
“叫什么盛总?叫姐!”盛悦踩了烟,一把揽过岑安的肩膀,进了大堂。
“盛……”岑安下意识叫,不过在碰到盛悦目光的时候,从善如流改了口。“姐,你怎么没睡觉,挺冷的你在外边抽啥烟,在大堂抽不也一样?”
“最近事儿特多,忙得我头昏脑涨的,出来吹吹风醒醒神儿。”说完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儿,“对了!我怎么把你俩忘了,你俩不是在重点中学吗?”
“啊,”岑安不知道盛悦要说什么,她看了看赫定,只能先应着。
“你俩学习那么好,肯定学啥都快啊!”盛悦眼睛在放光,“往后跟着我吧,别在前面干活了,跟姐转幕后。”盛悦仿佛捡到了宝,看着岑安和赫定的眼睛都透出一种难掩的渴望。“好吧?就这么定了,我是真不乐意看那堆各种各样的又数又字的,眼球疼!”
“姐,可是我们也不懂这些啊。”岑安被这个天降的“升职”砸得晕晕乎乎。
“是啊盛总,不过我俩小时候在小卖部帮忙过,不知道算不算?”赫定说完,不知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
“你,”盛悦隔空点了点赫定的方向,“也叫姐。”
“来,跟我上楼。”盛悦带着俩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储物柜,拿出一厚摞账本一样的东西,“来吧,开始熟悉工作,有不明白的问我。”
说完,她如释重负地把外套拖鞋甩掉,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人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