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万福(3)

今日见了许多大场面,阿芙回到屋里,还有些在梦里的感觉。

阿芙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舔舔唇角,小手轻轻拍着小肚子。

只是忽然觉得少爷好可怜,这样超级超级超级好吃的菜,少爷能看却吃不下。

阿芙想起她生病的时候,也吃不下东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婆婆吃饭,又觉得可惜,比生病本身还要难受。

阿芙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闪,踩在荷花小凳上打开花梨木矮柜,取了几条粗细不同的红绳。

然后又开始皱着眉认真回想,上次郑伯伯病了,她和婆婆一起编了平安结祈福,是如何编的来着……?

阿芙想给少爷也编个平安结。

希望少爷的病能快些好,那样就不会能看不能吃,那么可怜啦!

……

阿芙是个心灵手巧的乖孩子。

她在昏暗的油灯下,依然编出了一个玲珑精致的平安结。

阿芙也是个不记仇的好孩子。

她把平安结放在枕边,怀着美好的憧憬睡着了。

憧憬着明天把平安结送给少爷,少爷的病就好了,然后胃口大开,让厨子们做许多好吃的送过去。

……顺便也赏一些给她吃!

第二天。

阿芙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蹬蹬蹬跑去宁院找宋辛。

她素来起得早,所以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宋辛才醒来。

熊薇知道阿芙是来做什么的,也见到了她编的平安结,既好看也用心,便在宋辛面前提道。

“少爷,阿芙又来给您送东西了。”

宋辛有起床气,这会儿脸色正不大好,眸底神色倦倦,不耐道:“是昨天那个小丫鬟?她叫阿芙?”

“是。”熊薇弯下腰,将脚边那个空空如也的小竹篮捡起来,放到桌上,打算待会还给阿芙。

“让她进来。”宋辛坐起来,踩在红木脚踏上,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颈。

他身子弱,每日睡醒时都腰酸背痛,是以心头也心浮气躁。

本不想什么小猫小狗都放进屋里来,但想到昨儿那些樱桃,他破例网开了一面。

阿芙一进来便笑盈盈的,弯着月牙儿似的眸子将平安结放到了宋辛的腿上。

“少爷,这个我昨晚编的,送你!”

她的声音轻轻脆脆的,笑出来的梨涡仿若盛了春风,将他心底的燥意都吹散不少。

因此,宋辛没计较她失了礼数,反倒饶有兴致的用指尖勾起那平安结。

“这是什么?”

宋辛的皮肤白,手指也白。

就连指甲,也苍白得十分不自然。

可他的瞳眸却是灰灰色的,倒映着手里拿的那只红艳艳的平安结,是他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颜色。

“这是平安结,给少爷祈福的!希望少爷的病能快些好!”阿芙脆生生地应着,抿起唇角,白里透红的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鲜活而富有生命力。

宋辛微怔,指尖稍稍用力,瞳眸深处浮出一点戾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阿芙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像平日里安慰人那样,软声道:“少爷,没关系的,有了这个平安结,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就像郑伯伯那样,她和婆婆给他送了平安结没几天,他就能下地干活了。

宋辛扯了扯唇角,指尖一松,平安结掉到了地上。

阿芙以为他是不小心弄掉的,弯下腰捡起来,拍拍灰,又献宝似的递到宋辛跟前。

“少爷,别再掉了喔。”

宋辛冷着脸对上她那清澈圆润的杏眼,心口堵得慌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抬起手。

阿芙以为他要拿平安结,白白嫩嫩的小手捧着平安结,又往他跟前伸过去一些。

谁料他没接,反而狠狠,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阿芙的手背被拍红了。

手里的平安结被打掉了。

还听到他像冰块的声音。

“这么丑的东西,谁要?”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开始甜了,信我!

第3章 一口酥

阿芙被拍得很痛,惊呼一声,忙捂住了自个儿的小手。

宋辛垂眸看着她,一双手又白又嫩又细腻,一点儿都不像个丫鬟的手。

这会儿手背被他拍红了,有些肿,倒是与冬天洒扫丫鬟冻红的手有几分相似。

他冷哼一声,睥睨着阿芙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我,警告你,以后不需再踏进我的房门一步。”

阿芙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动几下,捂住发红的手背,咬唇转身往外跑。

依旧裙摆翻飞,但到底失了往日活泼的神采。

宋辛有一瞬间的失神,心里又堵起来。

方才她转身的时候,好似看到了她杏眸里泡着的一汪清潭,隐隐有坠落成珠的痕迹。

她要哭了。

他真想看看,她哭是什么模样。

宋辛轻咳一声,吩咐道:“阿薇,我要出去走走。”

熊薇听着宋辛绵软无力的声音,有些担忧,“少爷,你的身子吹不得风……”

宋辛无谓地挑了挑眼尾,懒懒道:“多穿些不就行了么?”

熊薇抿紧唇,低头不语。

料峭春寒,少爷可能真受不了。

多穿几件,也是无用。

可宋辛执意要去,她一个做奴才的,除了多劝几句,也再无旁的法子。

总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将他锁在屋里。

宋辛换了身白衣,乌发灰瞳,周身上下依旧没任何色彩。

其实他更喜欢穿黑,但他实在太瘦,若是一袭黑袍,便衬得整个人如具干骨架,随时要被风吹跑一般的吓人。

宋辛虽才十岁,却因见惯了生死,格外早熟。

身子虽瘦弱不堪,却因灌多了补药,手长脚长,隐约比同龄人高出了一个头。

这样的宋辛走出去,便更像一根撑着衣裳的瘦竹竿了。

熊薇跟在他身后,心惊肉跳的,生怕一阵风就将他刮倒了,又生出一场大病来。

宋辛却在想,那小丫鬟也不知道躲哪儿哭去了。

容庄偌大,也不知去何处寻她。

谁料一转身,就瞧见了她。

许是有缘。

她就在出了宁苑正对着的竹溪湖旁,环膝坐在廊下竹凳上,下巴抵在蜷成一团的膝盖上,肩头微微耸动。

可惜她背对着他,瞧不见她哭哭啼啼的小脸,只见地上的几点水渍,当是她的泪珠儿砸出来的。

宋辛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心口反而更堵了,像塞了一团被她泪水浸得湿哒哒的棉花。

宋辛毫无血色的脸越发显得削瘦苍白。

他顿住脚步,停在离阿芙稍远的一捧花树后,神色阴沉地看着。

看到廊下另一边,又走过来一个小少年。

年龄约莫和他差不多,面容清秀,粗布麻衣,却不显乡间粗野的气质,倒有几分文弱书生气。

阿芙唤他。

小郑哥哥。

宋辛皱了皱眉,似是有些耳熟。

他表情越发沉凝,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

阿芙手背上的红肿已消失不见,可脸上泪痕却很明显,沾着几滴晶莹泪珠的长睫轻轻颤着,似翩跹蝶羽,惹人生怜。

她说:“小郑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揉碎在微风里,还有一缕小奶音,软乎乎的,让人想要伸手去抓。

郑松是庄上佃户郑有力的小儿子,因其过目不忘的天资被县里

的刘秀才看中,去年便进了私塾读书,只用象征性地交些束脩,十分得刘秀才喜爱看重。

所以郑松自去年去县里亲戚家住着后,便要两三月才会回来一次。

阿芙与他是儿时玩伴,青梅竹马,见到他自然高兴。

高兴得连方才的委屈都全忘了,伸出白嫩嫩的手掌心,歪着脑袋问道:“小郑哥哥可给我带了一口酥?”

上回郑松来时同她提起过县里新开的那家点心铺子卖的一口酥,描绘得阿芙当即便不停地咽口水,又答应春假回来时,给她带上一些。

阿芙一直惦记着,这会儿便眼巴巴地望着郑松。

郑松站在她面前,神色不似往日轻松自然,目光落在她白净小脸未干的泪痕上,有些凝重慌张。

“阿芙,你怎么哭了?”

他从未见阿芙哭过。

虽只是两道泪痕,却也紧张得很。

阿芙怔了片刻,望着郑松袖袋中隐隐约约可见的油纸,咽着口水道:“小郑哥哥,我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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