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43)

作者: 毕毕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再听到虞贵妃说许康轶一去西域和北疆又病又伤,忍不住还是在一天晚上,秘密在虞贵妃的仁德宫召见了小儿子翼西郡王。

待脸色苍白如纸、瘦了几圈的许康轶往父皇母妃的脚下下跪行礼,虞贵妃控制不住当场泪下,景阳帝也于心不忍起来,彬彬有礼的孩子,就是不圆滑了些,为人父亲者还是要多劝说教导,光靠打是不行的。

不过景阳帝心思晃了几圈,还是拉不下脸来直接让许康轶留在京城,他坐在榻上,沉着脸问道:“许季,你这回可换了药了?下一段时间打算去哪里?”

此时只要许康轶就坡下驴,说几句思念父母,要呆在父皇母妃身边的软话,景阳帝就顺水推舟把他留在京中了,虞贵妃面露欣喜,只待一会下跪谢主隆恩了。

却见许康轶这个少见的棒槌跪下道:“父皇,儿臣在西域和北疆一路走过,一路黄河泛滥、流民遍地,民不聊生,儿臣想去西北赈济灾民、整治贪官。”

景阳帝眼中光芒一闪,不自觉的盘了盘手里捏着的串:“日前你传给朕的密信和各地告状的信都是你亲眼所见?”

许康轶抬头,面色凝重:“全部千真万确,这其中的情况还有宁夏、甘州等地的地方官员曾经上报过,不过可能路途遥远,还没有递到京城。”

“起来吧,”和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的朝臣相比,这个有一说一,有点轴的小儿子从未听到过说谎,何况他说的和地方官的密报也一致:“你如果去西北巡查,得罪的人恐怕太多,以后在京为官难有大的作为了。”

“父皇,”冠冕堂皇的解释早就想好了,许康轶向景阳帝鞠躬施礼,声音听起来带着那么一丝悲壮:“儿臣只会做事,不会做官。”

“好一个只会做事,不会做官,吾儿以江山社稷为念,勿多顾及己身。”

景阳帝正缺少一个出面帮他得罪人的,即不能私心太重,也不能能力不行,许康轶正合适:“朕明日下旨,认命你为西北督察使,代朕巡视西北,一路整治贪污、安抚流民、治理黄河。”

作者有话要说:花折:许康轶!你好像有点凶!

许康轶:我以后会更凶。

第36章 但为君故

寒冷的冬季过去了, 整个大楚国的国运好像得到了提升。

北方边境虽然还是小打小闹,不过番俄可能是接受了国土已失的现实,北疆都护府的泽亲王强硬的像个铁块,无从下手, 今年夏天来攻打的诚意格外少。

安西地区几场冒烟的大雨彻底灌溉了干涸的草原,关外荒草几米高, 游牧的西部国家有吃有喝, 西部也少了强盗入关来抢粮的压力。

只有东北的女真最近蠢蠢欲动,过去几年女真国力得到增强,不再甘心年年纳贡、岁岁称臣,貌似军队正在集结, 不过毓王驻守东北防区和京城的军队有近20万人, 而且还有中原守军随时可以驰援,量女真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康轶思虑再三, 短时间内不打算回北疆, 过了贺兰山之后,许康轶就打算留在宁夏开始整顿贪腐。

他向北疆传递了消息, 让皇兄许康瀚把他的心腹手下们,包括陈恒月、陈罪月、相昀、刘心隐、佘子墨等人送到兰州去等他,到时候自然和他会合。

凌安之也军务繁忙,按照先前的计划会继续向西, 单独回到安西军境内;暂时忍痛割爱的留下凌霄保护许康轶的安全,一直要等到相昀赶到再交接。

同时向太原派人,去把余情请来——惩治贪腐, 没个看账本快点的人怎么行?小黄鱼儿脑袋里有算盘,看账的速度,比十个账房先生还快。

这些天来花折一直随行,郡王走到哪里,就把花折带到哪里。

花折气度从容、谈吐优雅,从来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做派,很快就在他身边混得如鱼得水了,元捷他们统一觉得:“嗯,是个妙人。”

凌霄和花折两个人经常聊聊天什么的,他看着元捷:“医术如何?”

元捷为难的皱皱眉:“应该还行吧,没听王爷说不行啊。”

元捷脑袋转向凌安之:“凌将军,你说花折是不是个妙人?你怎么老对人家不冷不淡的?”

凌安之把花折那点履历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感觉这个人来路不明;而且和凌霄越走越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一看就心眼不少:“是啊,多专多能,又会唱歌跳舞,又会看病。”

——还挺会和你们搞好关系。

元捷耸耸肩:“又只领一份俸禄,合算。”

凌霄知道自己家将军什么意思,拍了拍凌安之的肩膀:“将军,水至清则无鱼,那个人还可以。”

凌安之有些无奈,确实会搞关系,这不是凌霄开始帮着说话了吗?

*

花折到了许康轶的身边,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康轶换药。

清晨空气新鲜,带着阵阵馨香,花折细细的为许康轶诊了脉,说话声音清越的像上等乐器演奏,听了便觉得舒服:“殿下,我想看一下你的眼睛和周身相关的穴位。”

许康轶从小就是药罐子,知道人周身气血是相同的,闪下衣衫,配合的倒是挺好,露出苍白劲瘦的前胸后背,瘦归瘦,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完美的贴在皮肤下。感觉到花折冰凉柔韧的手在他眼睛周围、头部颈部等处按压感受个遍。

一般大夫看完病,安慰也好、逃脱自身责任也罢,基本全会向许康轶汇报几句病情——毕竟许康轶贵为皇子,给他看病担子较重,要是四皇子突然病情恶化、真的瞎了,随身服侍的大夫估计是要治个死罪。

花折与众不同,看过之后帮许康轶整理了衣领发冠,只清晰地说了个结论:“殿下暂时无妨,我先换一副方子。”

“对了,殿下,我今日琢磨几套针法和手法,可能日后要经常为您针灸和按摩一下。”

许康轶颔首点头,同意道:“服药每日几次?”

他要先知道服药的时辰,这样才好安排自己的时间。

花折向门口摇了摇手,招呼抓药的药童进来了,吩咐他一会按照方子去抓药:“殿下,现在每日清晨服药一次即可。”

这倒出乎许康轶的意料,不过他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没有多问什么。

花折日前在马车上被审问一番,他知道许康轶性格精明强硬,自己虽然不以为意,不过也谨慎了些。

不长时间,侍药的药童已经将药端了进来。花折挽起袖子,用备用的勺子舀了一小勺,打算自己先尝一口,是为试药。

许康轶颇为放松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探了探药碗的温度正好,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之后挥手让他退了出去,倒有些出乎花折的意料。

许康轶见药量较平时锐减了三分之二,这一日喝了药看时间尚早,顺口问正在收拾药碗的药童:“这个药喝起来味道和先前不同,配方里有些什么?”

小药童是个久在身边伺候的,一边奉上漱口的清水一边躬身答道:“花大夫是口述,没写方子,药到了之后他检查了一遍,之后看着我们熬的。”

许康轶也不多问,起身来到了书房,准备趁着早晨神思最清醒的时候,再理一理宁夏的官场脉络——其实就是许康轶临时住所的会客厅,被花折买了一堆书塞了进来,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刚刚天大亮,许康轶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后门,却发现书房里已经有人了。他走路本就没有声音,且会掩饰声息,花折在书桌上背对着他凝神写的认真,一点也没有发觉。

许康轶透过水晶镜,仔细看花折书写的内容,原来是在抄写许康轶日前随笔写下的宁夏官员名单。

许康轶的字受书法大家柳思衷先生的启蒙,在京城颇负盛名,字迹飘逸不失整齐,即有风骨又带风流,笔尖随着意境走,同一个字在不同的文章中都很少重样的,已经到了挥洒自如的程度。

由于流出甚少,甚至奇货可居——毕竟过几年四皇子无论是瞎了还是提前走了,这字就成绝版了,升值亦指日可待。

而眼下这位花折的字,许康轶看在眼中,不自觉的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这字实在是——不堪入目。

人倒是齐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这字却是八岁牧童也不会写得这么幼稚难看。

许康轶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见那鸠占鹊巢的人依旧大写特写没有抬头的意思,他刻意加重了脚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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