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187)

作者: 毕毕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年轻时景阳帝干劲充足不觉得影响心情,最近可能是年纪老了,有些心中烦闷,问许康轶道:“康轶,今年先是雷击了承德殿,现在又雪灾连绵,是不是朕是无德之君,乃至于上天提醒惩罚?”

许康轶一边研磨一边字斟句酌:“父皇,四时节气气候差别太大,有些气候灾害也属于正常。儿臣这些年去过几次北疆和安西,边疆常年夏季干旱,冬季暴雪;大战少有,可是小战一年要打百余仗,难道均是因为天谴?”

“再说我朝哪日里没有地方受灾?这均是因为朝地大物博之故,也是天地万物规则使然,要我看千万不要过于思虑,实在不行可以问钦天监嘛。”

景阳帝昨日已经让钦天监择吉时扶乩过了,只不过签的内容还没有呈上来,听许康轶随口一说,便吩咐掌事的张道士呈上来。

张道士号称自己师出武当派,今年已经芳龄一百二十岁,专门为景阳帝炼制仙丹。

——要许康轶看这些仙丹仅是些起心理作用的补药,比花折的水平差远了,不过是父皇信任的人,那就是他重要的人。

许康轶视力有恙,景阳帝已经命张道长为其看视多次,许康轶能陪着景阳帝聊牛鬼蛇神,对这些蓬莱奇幻早就摸透了,和张道长好似相见恨晚,一来二去经常互通有无。

张道士呈上今天吉时扶乩的签文:甲辰岁,二龙不应相见,过岁即可。

景阳帝看向张道士,等着他解签。

张道士屈身行礼道:“陛下,您恕道士无罪,微臣才敢讲。”

景阳帝坐在宽大的暖塌上,一挥手:“讲。”

张道士捋着三缕山羊胡,稳稳的说道:“微臣是化外人士,只遵从上天的指示,最近雪灾,可能真和皇家有关。”

景阳帝寻求化外飞升之术,一向对虚怀如谷的张道士信任有加,听到与皇家有关不免有些挂怀,问道:“此话怎样?”

张道士再施一礼,“陛下,今年本是甲辰龙年,天干地支全是大年,京城本有龙气,加上今年二位真龙在宫中相遇,所以地气有些镇不住龙气,使水汽蒸腾,才多有降雪,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我观二龙已经分开。且过了龙年,天干不再旺盛,自然不再冲撞地气。”

景阳帝开始猜测天意指使,谁是真龙——已经分开?难道是刚刚出京的许康瀚?

他有些下意识的看了看许康轶,许康轶露齿一笑,他本来是站着研磨,此时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场,直接蹭在塌上往景阳帝肩背上一靠,撒娇撒痴道:“父皇,康轶可不是真龙,我就算是比泥鳅强点,也顶多算一条小蛇。”

虽然公主也经常绕膝讨他欢心,可许康轶平时冷静持重,竟然也露出寻常人家小儿的娇态,直惹得景阳帝大笑连连,顺着头发颈项后背连连摩挲:“康轶,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撒娇呢?”

许康轶小时候,其实也想和毓王一样,能滚在父皇怀里打滚要糖,可惜他自小孤僻少言,总是没找到正确的方式。他记事极早,还记得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父皇偶尔刚考完了他刚背完的书,听他一丝磕绊也没有,挺高兴的,就随便夸了他几句。

他到底是孩童,一时忍不住上前抱住了父皇的大腿,却忘了自己刚从演武场回来,腿上鞋上全是泥,当即弄脏了父皇的衣袍,虽然景阳帝当时没说什么,不过那紧皱的双眉和厌恶的眼神他还是记住了。

——他后来用小小的脑袋想了想,好像是觉得再换衣服麻烦,还好像是厌恶他也想争点宠似的。

后来这种事多了,他那个心也就淡了。

他和景阳帝,先论君臣,而后才是父子,他还是最不受宠的儿子,君恩这东西,无外乎是帝王随随便便说了几句,之后有人便当了真。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有像父亲一向宠溺严厉的皇兄泽亲王,许康瀚也是半大孩子,除了必须花在外面的时间,那些年剩下的心血,全用在了教导疼爱他这个幼弟身上。

年幼时心怀希翼却求而不得,现在却变成了获得帝王信任的手段,终究有一丝心酸和不是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凌安之:我看花折那个做派,比病秧子和北疆军阀还更像王子些。

许康瀚:花折这朵奇葩,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许康轶:反正我在天山山口捡的活宝,已经归我了,你就算是皇兄,也不能把活宝玩死。

余情:一切唾手可得,他一切均不要,图图图…,好吧,和我馋的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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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鹊桥会

余情和许康轶基本一起长大, 从小就是小哥哥的跟屁虫,想到小哥哥病得越来越重,心下便压了千斤的石头一般。

年前自甘州回到太原之后,将精力全放在了研究药性上, 她将总结出来的药性药效写成了快一本书那么厚,年前已经传给了花折。

余情陪着父亲叔父在漫天飞雪中过了一个七嘴八舌的团圆年, 内容以她为主, 万变不离其宗,俱为逼婚,逼婚内容和裴星元有关。

裴星元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旦想清楚了便付诸行动, 先是委婉的向自己几个姐姐表态,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终身大事让她们不要再过多插手。

余情三个父辈, 他也全已经制造各种机会拜访过了,先是和许康轶相谈甚欢, 又在京城多次暗中接触过许康瀚;再加上裴星元最近连连升官提拔,简直是给余情三个爹灌下了迷魂药。

余情被念叨的烦不胜烦,酒至半酣,也不管是不是过年了, 直接停了筷子耍小孩脾气:“爹,二叔,三叔, 那个裴星元如日中天,朝廷大员,我们经商本是末流,和人家肩膀不一般儿齐。”

亲爹放下酒杯,他一辈子就这点骨血,整日里对女儿娇惯异常,看着自己家孩子哪里都好,又不放心担心孩子太任性:“说什么呢?我们虽然经商,可是你姑姑虞贵妃在宫中多年,两个皇兄对你也是掌上明珠一般,完全配得起他。”

余情早就准备了一堆说辞,十指交叉装傻撒痴:“亲爹们,现在朝中泽王和毓王斗的和乌眼鸡一样,我和裴星元结亲,是逼着裴星元站队,万一毓王得势,岂不是给裴将军惹来杀身之祸?”

男人们对这个问题早有思虑,二叔将杯中酒一饮而干:“不用那么急着成亲,私下定亲即可;再说裴星元一个文官,娶他自己喜欢的就行了,也不算什么站队。”

余情循序渐进:“裴星元是家中独子,难道还能入赘到我们家不成?”

三叔是最早看到裴星元的,也最满意,他多年来身边妻妾无数,可惜也没努力出一儿半女来,估计是自己的毛病,心中一向把余情当亲生的女儿。

酒气哄哄的说道:“裴将军文官武官全能当,仅此一点就是个世家公子中的翘楚,而且人品性格俱是一流的,已经答应不影响你四处跑着做生意,你还要如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任谁一看也知道这是一门好亲。”

余情点漆的眸子一翻白眼,嘴一撅:“三叔,谁喜欢他,谁就嫁给他,你这么喜欢裴星元,你嫁给他不就得了。”

三叔一口酒咽不下去了,被差点噎死:“你这丫头蛋子,越来越任性,你是不是偷偷看上谁了,瞒着家里的?”

余情确实被凌安之娇宠的越来越任性,她心里有些痛恨自己的年龄,前些年小些,还能够以年纪小想多赖在家里几年推脱,而现在这个万斤油的理由已经不能用了:“亲爹们,裴星元一堆姐姐,我若找了他,你看能允许我生下的孩子哪一个姓余?到时候咱们家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三叔近日来连日饮酒,这一顿没喝之前已经半醉,一顿饭又喝得面红耳涨,刚才又被晚辈顶撞了一句,他有些面子上过不去,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没经过大脑的直接嚷嚷道:“你本就不能生育,裴将军不计较此事已经是万幸,哪里能有几个孩子?”

余家另外两位老爷闻听老三失言,俱放下了筷子酒杯,恶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之后不自觉的看着余情。

余情瞳孔微缩的怔了怔,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到余家三位老爷的脸色,觉得此事好像说的是真的。

她觉得头盖骨裂了一道缝,接着冬天的大雪灌了进来,从头顶一直冻到了心底,微微睁大了眼睛:“谁说我不能生育,为什么?看你们这样,这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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