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161)

作者: 毕毕大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花折明眸一转,回身坐在了花园里的栏杆上:“余情对谁全有算计,你想想,这么多年对泽亲王的出入都是有数的,泽亲王这些军火私银,大多数还是殿下您冒险走私赚回来的。”

他手扶着栏杆告状:“她只不过是看上了凌安之,割舍不下,心里有些不分你我罢了。我和她在天南合伙买种马的时候,她还锱铢必较、堂而皇之的赚了我二百匹马的差价。”

许康轶为人豁达,知道纵使是亲兄弟,有时候也要把帐算明白了,他和余家虽然利益牵扯较多,总归不能让余家亏太多,否则在商言商,余家已经举全家之力提供各种方便,自己能够支撑的时候一定要自己支撑,实在没有办法才伸手寻求支援。

今年风声太紧,事出有因,不得不需要余情更大力的出手援助北疆军队。

他也靠在栏杆上,侧脸看了看花折道:“你没看到账,这些倒猜的门清。她怎么赚了你二百匹马的差价?”

花折一脸无奈:“买两千匹种马的时候,本来定的是一千匹,结果中亚商人想一次多卖些给我们,一次赶来了两千多,要不全收下,要不全不卖。”

“余情可倒好,瞅准了人家不能千里迢迢的再把马赶回去,装穷说手里现银不够,给人家打了个八百匹马的欠条,看那个样是不打算把钱给人家了。”

“这就算是花了一千二百匹马的钱买了两千匹马,本来我俩每人承担六百匹的费用,这小妮子非说她讲价有功,算我八百匹的成本她四百匹,可不是占我二百匹的便宜嘛。”

许康轶听到也扬眉轻笑,“若全说余情色令智昏也不全对,你难道还承认自己长的不如凌安之不成?”

二人谈笑风生,气氛十分放松,花折跳下栅栏沿着河走,看这些出水的荷花。却见许康轶在院子里越走越慢,月色之下脸色越来越白。

花折和他并肩而行,本没有特别注意,却见他突然弯腰,双手捂住了胸腹,仿佛站立不住的往一旁凉亭的柱子上靠:“花折…”

花折看他似乎疼痛难忍,不免大惊失色,扶住他道:“怎么了,殿下?”

许康轶弯着腰靠着柱子往下滑:“…好疼。”

花折嘴唇发抖,无比紧张:“是哪里疼吗?怎么疼法?”

一眨眼好几种可能从眼前掠过,最可怕的…。

许康轶转眼间就似说不出话来,他是老病号,说得清楚哪里不舒服,断断续续的轻声说道:“好像…是前几年一样,感觉烫着了一样的烧着般的疼痛,是肝胆附近。”

花折眼前晃过在兰州附近他那些实验药性的俘虏,再被他催着第二次发病之后,俱是先腰腹疼痛难忍,之后高烧不退,再然后周身病发,难道,已经过了四年太平日子的许康轶…?

他想去扶许康轶,却突然自己站立不稳,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聊天,这一会像是突然下了冰冻地狱,好像多年来越来越紧的弓弦一下子毫无征兆的绷断了,他顷刻间汗如雨下,在夏季里竟然打起了哆嗦。

许康轶看他神智瞬间模糊,猜到他可能是心生忧怖,关心则乱,低声问道:“一旦二次复发,无药可医,是吗?”

这一句话是近几年花折午夜的梦魇,被他压在心底,自己不敢说,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午夜里想到这个结局,他无数次的泪如雨下。

这时候却从许康轶的嘴里说出来,他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整个人都脱了力,他见许康轶好似什么都知道:“别怕,会有药的,肯定有办法。”

许康轶站起身来,神色恢复正常,完全看不出来哪里疼过,他看到花折这个反应,印证了自己这些天的猜测,他伸手半托着花折:“你一直瞒着我会复发的事?走吧,和我回屋去说!”

许康轶原本对前几年生病的事情已经忘了,可去年在北疆,却见花折和余情如临大敌,不关心战场,只关心翻书找药,当时他并未在意;可后期突然联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场大病,已经猜到可能不只是想治好眼睛这么简单。

他也只不过是相信花折,而且这几年来确实身体不错,连个咳嗽伤风也没有,所以一直未想太多。

余情以为保守得住秘密,有时仅是依靠信任的桥梁。

不过前些天许康轶看到余情家的藏书,当下如大梦方苏,心里雪亮,古今中外人类医学智慧齐聚于此,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花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许康轶拖进屋里的,他一向擅长演戏,不露马脚,可想不到心底最深的恐惧被许康轶亲自挖掘出来,两句话就被探出了实底。

自刘心隐事后,许康轶平生最恨别人骗他,虽然已经猜到多日,还是忍不住发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攸关生死的事也敢瞒着我?!”

花折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一手拉起许康轶华服的衣袖开始诊脉,左诊右诊——脉息正常。

好似被死刑缓期执行了一样,再看到许康轶的脸色,反应过来是许康轶在试探他,他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衣领说不出话来。

许康轶看一向稳重典雅的花折反应这么大,对他有打不得骂不得之感,他心思转得极快,也知道如果自己四年前知道此事,这几年肯定不会过的这么从容淡定,也许会复发的更快,花折这么做其实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知道人固有一死,纵使是他一时也难以接受命运做好的安排,这些天心中一阵阵空荡荡的失落和寂寞,不知道怎样释怀。

他本意想着离开京城后,去江南寻求富商和新贵的支持,顺路转一转,皇兄事成后他可能有游历北疆安西的时间了,现在看来这些都不可能了。

留给他自己的时间和给皇兄的时间也许不够用了。

许康轶看花折这样,不再发火,给花折倒了两杯茶,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下,方才缓和了口气说道:“病在我身上,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也应该知道以后会怎样,你早就应该和我说实话,而不是处心积虑的闭门造车。”

自己的贴身医生,一病一药,全要仰仗于他,却连自己致死的重症都没提起过。

花折心神紊乱,他刚才摸了摸许康轶的脉息,知道不是已然发病,心里绷断了的弦又稍稍恢复了些,不过许康轶刚转了口气和缓的问他,他就浑身冰凉,胸口发麻,有心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殿下,我当时思来想去,考虑了好久,怪我自视甚高,想有几年时间,量我的能力财力,总能找到一条出路。”

“而且,您担心自己会眼盲,尚且奔波劳累,抢时间似的昼夜不停,如果知道有如此重症,岂不是更是一天正经日子也过不上;届时忧心恐惧,担心若真是要复发,会发的更快。”

“殿下,您不用过于担心,也许不复发呢,也许过几天就有出路呢?这个事不就过去了吗?”

许康轶一双半瞎眼中深不可测,他心似明镜台,明白世间大事上均要尊重规律,没有侥幸的道理。

他体质本已经弱于常人,花折一番说辞,只不过是安慰他和安慰自己了罢:

“你是大夫不假,不过只能治病,不能治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突然发病后骤然离世,我皇兄的事情怎么办?毫无准备的失去在京城的眼睛和双手,是陷他于死地;到时候殃及池鱼,会连累多少人;你误了我多少事?”

“…”无论泽亲王对他是好是坏,花折均不关心泽亲王的死活;至于那些池鱼更是和他无关。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他尊重许康轶的选择和努力,不过人死灯灭,活人的事到时候就不用死人去操心了。

许康轶将双手扣在花折的手上,深深的盯着他:“花折,告诉我还有多长时间?”

花折仰面看着他,轻声答道:“十年才复发的也有。”

许康轶当然知道自己的体质挺不到第十年,他淡定的刨根问底:“我问的是我还有多久?”

“…”花折闭口不答。

作者有话要说:天使们过年好~~~~~~爱你们么么哒~~~

第126章 各有所求

“吞吞吐吐, 是今年吧?”许康轶最近已经时时困倦异常,花折对他的看顾已经无微不至,明显更精细于往年。

花折强自镇定,可瞳孔收缩, 双手瞬间变得潮湿而又冰凉,全身肌肉绷紧, 空咽了一口唾液的矢口否认:“不…不是今年, 怎么可能是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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