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因为黄善美产生了友情以外的情愫,严子乔便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这一切,甚至没有半点的留念。
兔死狐悲,姜于婕同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而与严子乔的关系恐怕也是如此的薄弱。
她不禁感到心寒。
“谢谢于婕妳听我诉苦,我要回去了。”严子乔又哭了一会儿後,这才擦干眼泪,“只要有妳就足够了……只要有妳。”
“……我去拿伞给妳,妳那把伞太小了,这麽大的雨妳会淋湿的。”
姜于婕回寝室取伞借给严子乔,严子乔拿了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宿舍门口,舍监一脸八卦地看着正翻着包包寻找哔卡的姜于婕:“怎麽啦?和朋友吵架了?”
姜于婕没在听,她反覆琢磨着严子乔的话语,想及学姊对‘喜欢’及‘友情’那扭曲的定义……
她下定决心,不想要再安於现状,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改变严子乔的想法,不管花多少时间。
“阿姨,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啥?”舍监摸不着头绪,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给弄迷糊了。
姜于婕深吸一口气,露出自刚才与严子乔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决定要续住宿舍。”
就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第24章 压抑之心.婕
次日清晨,时针转到六点的那一刻,共用电话准时响了起来。
姜于婕急忙地起身,还差点从上铺摔下来,她接起电话:“喂?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
“谁啊?”赵婉茹睡眼惺忪地问。
姜于婕顾不上换件外出服,简洁地抛下一句“我女朋友”便出了寝室。
昨天用简讯告知严子乔她要续住宿舍的消息时,她就已经做好学姊今天一定会来质问的准备。
毕竟,对方心心念念地,无非就是要自己搬去跟她合租。本来,姜于婕对於合租这件事虽然有些迟疑及犹豫,却也没有强烈反对的理由,但是在经历了昨晚严子乔的那场哭诉之後---
“妳朋友五点多就在外面等罗,六点门禁一解除,她就急着要我拨寝室通话找妳,不知道是有什麽急事?”
舍监推着眼镜,一脸好奇地目送姜于婕经过舍监室,而後者只能回报与一个苦笑。
“来,解释啊,昨天那封简讯是什麽意思?”
严子乔插着腰,气冲冲地瞪视着她,这幅场景和话语,让姜于婕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字面上的意思,我决定要续租学校宿舍,不能跟妳住在一起了,对不起。”
“我当然看得懂字!”严子乔气得跳脚,“我是问妳为何突然这样,明明我们都已经说好了,我一直很期待能够跟于婕一起生活的。”
姜于婕只是不停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但是不管妳怎麽说,我都不会改变我的选择的。”
“欸,到底为什---”
“学姊,我问妳,妳跟黄善美学姊现在怎麽样了?有正式地回应她的告白了吗?”
面对姜于婕突如其来且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严子乔一时也懵了:“咦?喔,我还没跟她联络……至於回覆也不是很重要吧,我不是很想见到她,也幸好现在是暑假,不然一想到要看到她的脸,我就---”
“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麽妳不想见到她了呢?因为她喜欢妳,所以妳害怕她?”
严子乔低头默认。
叹了一口气,姜于婕摸摸严子乔的脸蛋:“就算妳现在不承认黄善美是妳的朋友好了,但是妳跟她过去相处的情谊不会因此而消失,这麽说好了,以学姊妳对她的了解,妳觉得善美学姊会像尤彦他们一样伤害妳吗?”
“……我不认为她会伤害我。”严子乔声如蚊呐。
姜于婕乘胜追击:“那学姊妳认为她会强迫妳接受她的感情吗?”
“我也不这麽认为。”
“那既然如此,为什麽妳要这麽害怕她呢?甚至为此舍弃这段友谊?”姜于婕转身看着倔头倔脑的严子乔,语重心长,“学姊,我觉得妳有点太钻牛角尖了,不是所有喜欢妳的人都是带着恶意来接近妳,‘喜欢’这种感情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以爱之名来伤害别人的人。”
严子乔垂着脑袋,闷不吭声,也不晓得听进去了没。
“之所以选择不跟妳住,是因为妳曾经说过不希望太过依赖我,但是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完全不是这麽一回事,我不可能随时在学姊妳身边开导妳,黄善美不是第一个对妳释出好感的人,也不会是最後一个,我们都必须要学习靠自己去面对未来的种种问题,住在一起只会让我们更加依赖彼此。保持一点距离,对妳,对我,都是好的。”
语毕,她牵起严子乔的手,这话她说的有些重了,学姊的眼眶里泪光转了一转,但终究是强忍住没落下来。姜于婕看着她这副模样,内心一阵难受,却仍旧板起脸孔:“学姊,答应我,好好回答善美学姊的告白好吗?把这件事做个了结,妳跟她依旧能保有那份友谊,这也是妳内心真正所希望的,不是吗?”
“可是如果她是真心为我好,为什麽还要跟我告白呢?”严子乔神色萎靡,“虽然她不知道我是性单恋者,但我有女朋友的事,她是知道的,要是她真的喜欢我,就不该跟我告白,平白增添我的为难啊。”
“我想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很难长久地压抑下去的,一日一日地累积,没有宣洩的管道,总有一天会溃堤,善美学姊固然有错,但也还算情有可原,或许……‘喜欢’这种情绪本身就是不理智的吧。”
严子乔没看她,脚尖在水泥地上来回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于婕,我有些好奇,明明妳不曾喜欢过任何人,为何却能如此了解爱情呢?”
“……”
“总之,我知道了,我会试着不要抗拒别人对自己的爱意,虽然……我没有办法保证可以做到,暂时也还是无法对‘喜欢’产生好感。但是,如果是于婕所说的话,我愿意去听从,也愿意去努力,因为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人,是比妳更重要的了。”
严子乔含着泪,莞尔一笑。姜于婕松开握住她肩的手,撇开头:“谢谢妳。”
“不过,既然已经放弃合租了,我还是可以要一点补偿吧?”
“嗯?”姜于婕愣住了。
抹乾湿润的眼楮,严子乔换上了淘气的笑容:“我希望于婕从今以後每天晚上九点都主动打电话给我。”
“每一天?”
“没错,就算只有一句晚安也好,我想听听妳的声音,透过话筒感受妳的温度,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太难为妳了?”严子乔笑容微微黯淡,有些忧心地又补了一句。
“真拿妳没办法,既然学姊都这样拜托我了,每天一通电话我还是做得到的,我答应妳。”
“一言为定,我们打勾勾。”
即使嘴上吐槽着学姊的幼稚,姜于婕还是跟她勾了指头,然後才送她离开。
在确定看不到严子乔的身影後,姜于婕脸上的笑意再也支撑不住,凝固在嘴角,卸下名为‘笑容’的面具,露出底下隐藏的,坑坑巴巴的憔悴。
这是最近第几次了?对学姊说谎。
她几乎弄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到床铺上的,无视张蕾好奇的追问,姜于婕把自己闷进棉被里,薄薄的凉被却没办法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的思绪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又再次说了半真半假的谎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什麽为了要让她们不要过分依赖彼此、为了要让她们都能更加独立坚强地去面对未来的挑战,都不过只是掩藏她真实想法的藉口。
随着与严子乔相处的时间拉长,在姜于婕心底的某处,一种令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想法逐渐萌芽:
如果学姊永远没办法摆脱性单恋的痛苦,那她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她开始慌了,开始害怕有了这种念头、甚至在学姊依赖时感到窃喜的自己。
从姜于婕意识到自己内心想法的那刻起,她便清楚地知道,必须和严子乔保持距离才行,在陷入更深的泥潭之前。
她把脸埋入手心,指缝间,彷佛还可以闻到淡淡地橙花香……
将自己内心的渴望,压抑再压抑。
过度依赖对方的人,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