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了礼人的眼睛,将他带到隐蔽的树下:“别出声。”
“……”礼人像个听话的玩偶任我摆布。
我捂住了眼睛,可我封不住耳朵,此时我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
绫人的呼救声越来越弱,岸上两人的嬉戏声却越发清晰,他们越来越猖狂。终于,他们走了,我留下礼人在原地,将外套脱下,纵身跳入河流中,抱住了绫人不断下沉的身子,我费力地游上岸,礼人在岸上接应,我们将他平躺在岸上,做着心肺复苏,他终于吐出了水,我安心地将外套套在他身上,抱紧了他,礼人也停下了动作。
“宅子今晚是回不去了,科迪莉亚和里希特才刚走回去。”我说道,“外面风大,你先回去吧,如果着凉了……”
他只是摇头,淡淡出声:“你穿得这么单薄都不打算走,还有绫人刚渡过危险期,我怎么能放下老弱病残自己溜走。”
“嘴里可积点德吧。”这小子,这种时候还跟我拌嘴。
礼人笑而不语,他离开了原地,不久,便捡了些树叶枝丫堆在一起,一个响指,火就燃了起来。
“真羡慕你们吸血鬼啊。”我不禁啧啧感叹。
“做人也不错。”他原本绿色清冷的眼眸被火焰映照得仿佛燃烧起来,我错愕地移开目光,在那一刻,我只看见了火焰,他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让我心疼。
“其实,不用挡我的视线。”他温婉地笑,“我本就知道的。”
第六章
一时,我竟心生酸涩,无法回答,只是蹙紧了眉头:“不想笑就别笑,都快挤出眼泪了。”
我不禁把礼人的童年与之后的他联想到了一起,他不管遭遇什么都在笑,似乎就是一面根深蒂固的面具,被他自己戴上,然后慢慢找不到取下的机会,甚至最后都缝在了灵魂深处。
“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屁孩,就应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干嘛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想起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我对礼人嗤之以鼻。
“习惯了而已。”他躺在了地上,望着天空。我也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银河纽带。我指着漫天繁星。
“你看,那么多星星呢。我的家乡对星星有很多种解释,有人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人。”我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愉悦很多。
“你,是那颗!”我指着一颗光芒黯淡的星星说。
“为什么?”他问,“一点都不耀眼。”
“有可能是距离太远了,也有可能是那颗星星面前堆积了太多灰尘,让普通人无法看清楚。”我说,“可总有人不同于普通人,比如我,我会去拨开灰尘,走近一点,所以我可以看见耀眼的光芒。”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如此温柔,不过就是渴望自己的母亲能给你更多关怀罢了,毕竟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浑身带刺的皮孩子。可你偏偏最小也最无助,科迪莉亚不指望你继承家产,也从未让你为她唱歌。我只是希望,你将来被科迪莉亚盯上而被她利用时,能想起来,并不是没有人在乎你,并不是没有人感受不到你的光芒。哪怕我也许只能陪伴你短短几个月。
可我从未想过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第二天我将绫人送回了他的房间,就回去梳洗准备工作,而礼人也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开始上学。
科迪莉亚无疑是惊讶绫人的起死回生,可她只能默认这个结果。她也似乎将目光转向了礼人,对礼人特别关注。除了上下学,我更难见着礼人的身影了。
就在我日复一日的担心中,贝阿朵莉丝决定去拜访学校校长,而我陪同。
校长和贝阿朵莉丝谈话时,我一直在旁边作为随从等待着,于是谈话内容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我的脑子。
“校长,你好。我想了解一下修最近在学校里的表现。”贝阿朵莉丝恭敬地询问。
“据他班主任反映,学习挺认真的,也很有积极性,在班上也和同学相处得很好。还经常帮老师干些事情什么的。”校长回道。
“那真是太好了。”贝阿朵莉丝似乎松了一口气,“那……怜司呢?”
错愕的盯着贝阿朵莉丝。这些天,我经常以一个孩子的角度和她讨论教育孩子的方法,我能发现贝阿朵莉丝确实有做改变,但我不曾想到,她竟然将对修的关心匀了一些给怜司。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坦然地面对了自己的不足,并且开始尽自己最大努力弥补两位孩子。
“上次三校联考,怜司同学还考了第一名呢。”校长面露喜色,“能有这样的学生,也是我校的幸运啊。”
一番谈话之后,校长将我们送到门口看我们走远了才转身回府。贝阿朵莉丝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太太,我觉得小孩子的教育还是以奖励和不奖励为主,惩罚容易使孩子对某件事情产生畏惧心理,不利于成长。”
怜司以前一有什么事就在贝阿朵莉丝面前炫耀,希望得到褒奖,可大多数贝阿朵莉丝都冷言冷语或者显出不在乎的神态。甚至到了现在,连三校联考得了第一这样的好成绩都懒得显摆了……要是我发生这种事,我妈指不定要告诉身边的街坊领居,连去买菜都不放过摊主,然后才肯带我出去吃自助火锅,导致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成绩而去吃过自助火锅……
“我知道了。”她愉悦地回答。
刚回到宅子,我就看见了在亭子看书的怜司,我告诉了贝阿朵莉丝。她走向前,我跟在身后:“怜司。”
“母亲。”怜司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到贝阿朵莉丝的跟前。
“怜司,”贝阿朵莉丝蹲下,眼神温柔,我在一旁紧攥着衣角,静静等待着贝阿朵莉丝的下文,“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我为你骄傲。”她补充道。
我也总算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心生暖意,原来,我真的能改变他们的生活,哪怕如此微不足道的我,也可以做成这样的事。
“母亲?”逆卷怜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似乎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他不认识了。不过,他喜欢,并且永远都不希望母亲变回去,他试探开口,“那……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不明白为何,当听见小怜司提出这样一个小小要求――“抱抱我”,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贝阿朵莉丝抱住怜司小小的身体,用手轻拍怜司的背。怜司也抱得紧紧的,我第一次,看见怜司笑了,不同于他长大后的职业假笑,那是一个孩子面对母亲才有的笑容。
小朋友真是好哄啊,我退出了亭子。
确实,贝阿朵莉丝愿意改变,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夜晚,贝阿朵莉丝来到了我房间,竟是因为几个月之前发生在在圆月下的事。她提醒后天就是月圆之夜,叫我明天就去镇上。我应下,却是不明白卡尔海因兹的回来究竟可怕在什么地方。可是,鉴于贝阿朵莉丝的改变,我实在想不出她要害我的理由。但,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和小家伙们在校门口告别之后,本来想走,就看见礼人跑向我,他气喘吁吁地问:“你今天下午会来接我们吧?”
面对他的特意叮嘱我不免愣住了,礼人不等我回答又跑回去了:“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来啊!”
你也感觉到了吗……可是,对不起礼人,今天恐怕不行了。
回到家,我就带了件衣服,抱着休假(说出这个名字真的太羞耻了)我到镇上的旅馆住下,拿出手机看了会儿电视剧,始终有些心神不宁,集中不了注意力,以至于两集过去了,我还以为我才刚开始看第一集。索性关上手机,抱起休假,帮他顺毛:“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第一天晚上我就失眠了,到了黎明才睡着,总是中途醒来,又强制自己睡下,导致到了黄昏实在受不住,于是昏昏沉沉地起床。我给休假上了链子,抱在手上,便去了镇上闲逛。
看见好玩的东西就买了些,打算回去了给那几个小家伙当赔罪礼物,毕竟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虽然是暂时的……
“老板,这个帽子怎么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顶帽子。
“小姐觉得值多少钱?”摊主反问。
“我觉得您可以送给我。”看了眼摊主的脸色,我尴尬地掏了钱,顺便把旁边的小熊一道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