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过奖。”笔酣先生一张清秀稚气的少年脸,笑容却老道得不行,活像只狐狸。
“你写得夸张我不计较了,”米遥二郎腿一翘,双手抱胸,盯着笔酣先生,兴师问罪,“方才说我狗急跳墙又是什么意思?还监视烟雨楼?”
笔酣先生愣了一瞬,似乎是不太明白,然后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解释:“误会误会,那不是在说姑娘,是在说另一个人,再说我们就几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哪敢谈什么监视,不过是偶尔趴一趴烟雨楼的墙根罢了。”
米遥再次被这笑眯眯的狐狸惊到,问:“你……倒是实诚啊,问什么答什么,这种事,都不用遮掩一下的吗?”
“我这不是拿出我的诚意给姑娘看嘛。”
“说!趴墙根做什么?”
范文瀚撇着眉,讪笑道:“我们也是担心言阁主的原配夫人上烟雨楼寻衅滋事,多盯着点,也好保护姑娘的安全。”
“保护我?”米遥冷笑一声,扫了两人一眼——一个单薄得风一吹都要倒的少年,一个看起来拿扫帚的费力的中年人。米遥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俩?”
范文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然,”笔酣先生笑容憨厚诚恳,“主要还是为了第一手的大新闻。”
我就知道!米遥想。
“我们这行竞争激烈,混口饭吃不容易啊。”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米遥见他从桌上拿起筷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世家公子,也不知是张口就扯谎习惯了,还是家道中落。
笔酣先生的一举一动总透着些许与他衣冠禽兽的外表不符的风骨。
“姑娘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笔酣先生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谁说我不吃?”米遥负气,也拿起筷子,专挑贵的夹,“不吃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肉刚一塞进嘴里,米遥就听笔酣先生说:“既然姑娘肯赏脸吃了饭,那就是接受我们的道歉了,对吧?”
米遥一噎,灌了口酒才把肉咽下去,顺了顺胸口,瞪着眼前大言不惭的人。
他依旧笑眯眯的,不为所动。
米遥忍不住拍了拍手:“够不要脸,我欣赏。”
第157章 无可奉告
笔酣先生眼神看向哪盘菜,米遥就眼疾手快地往哪盘菜下筷子,一夹一大口,满满地塞进嘴里,故意的。
范文瀚动都没动桌上的筷子,眼睁睁看着这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他捋了捋胡子,有些为难地开口:“要不两位慢吃,范某先告辞了。”
“不行。”米遥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你走了我跟他孤男寡女的算是怎么回事?坐下!”
“诶诶。”范文瀚只好点点头,坐下喝茶,目光瞄向笔酣先生,似乎是求救。
笔酣先生歪头想了想,回他说:“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姑娘未雨绸缪是好事。”
“你若是不张嘴还有可能,”米遥瞥了这个清秀俊逸的少年一眼,嗤笑道,“你一开口,非分之想是不可能了,谋财害命倒是几率很大。”
“那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色相可以出卖,钱我是真没有。”笔酣先生讨饶。
米遥哼了一声,又塞了一大筷子肉,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一边咀嚼一边说:“你的色相老娘也不稀罕。”
虽然被米遥这么说,但笔酣先生依旧是眉开眼笑的模样。
他见自己抢不过米遥,也吃不着几口,就索性放下了筷子,比划了一个请慢用的手势,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等米遥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笑着问了一句:“姑娘吃饱了么?”
米遥刚要开口。
又听他说:“没吃饱就请姑娘回去再吃吧,我口袋里的碎银勉勉强强够付这一桌,再多一盘花生米都付不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米遥心里就好过多了,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她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肚子,终于露出了见两人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款待。”
“姑娘满意就好,日后若是在墙根底下遇上了,也算是点头之交了嘛。”笔酣先生大言不惭地说。
米遥撇了撇嘴:“我说你们干点正事好不好啊?大老爷们儿没事趴人墙根丢不丢人?”
“不瞒姑娘说,”笔酣先生与米遥对视,一笑,“这就是我们的正事。”
米遥无话可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吃饱喝足了,抬脚就走,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给你们提个醒,言夫人不会来的,你们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赶紧去蹲别人家墙根吧。”
“噢?”笔酣先生露出一个颇为疑惑的神色,“为何这么说?”
笔酣先生看上去十分好奇,眼睛眨啊眨的,仿佛挖到了天大的八卦,迫不及待地要刨根问底。
米遥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米遥扬了扬眉,眼神略带挑衅地说:“无可奉告。”
说完转身,正要出门,就听见笔酣先生神神秘秘地问:“有没有人说过,姑娘和某个人长得很像?”
米遥神色一凛,回过身来,很警惕地问道:“谁?”
只见笔酣先生也学着她的模样,挑了挑眉,用同样的口气说:“无可奉告。”
米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笔酣先生露出一个颇为幼稚的笑容,加上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更显孩子气。
他晃了晃脑袋,自顾自地低声嘚瑟了一句:“扳回一城!”
“行,”米遥昂着脑袋,佯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实则有些赌气地回敬一句,“打个平手。”
第158章 抛妻弃子
米遥回烟雨楼时,先是在门口张望,看见了言兮彻的马车,千佐正牵马去喂食。
米遥没直接回房,而是绕道,偷偷摸进了厨房,拿了两串葡萄用清水洗一洗,又挑了一个好看的盘子盛装。
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小院。
她先趴在石拱门后,探出半截脑袋,发现了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的言兮彻。
言兮彻背对着她,正弯腰看着一处墙缝里钻出的小花骨朵,想着要修剪掉重新砌墙,还是干脆浇点水任它长。
米遥见他看得专心,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朝房间走去。
“回来了?”言兮彻突然开口。
米遥一惊,回头发现言兮彻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她嘿嘿一笑,装傻充愣:“我就去了趟厨房,你就回来了?我都没发现呢,我拿了葡萄,快来吃。”
“噢?”言兮彻只是云淡风轻地回了这么一声。
米遥反而有些心虚。
她将盘子搁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拎起一串葡萄:“吃点葡萄吧,这都入秋了,再过些日子可就吃不着了。”
言兮彻放下手中浇花的物件,回身,一步步走过来。
米遥讪笑着递上葡萄。
言兮彻歪头盯着她手里的葡萄,半眯着眼,一言不发。
他越是不说话,米遥越是心虚,最后僵持了几秒,米遥就乖乖招供了。
“成天乱跑。”言兮彻蹙眉。
米遥扯下一颗葡萄,剥好,递到他嘴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铺子要开张了嘛,再说你不在,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闷得慌。”
晶莹剔透的葡萄,汁水沿着白净的指尖流淌,葡萄送进嘴里时言兮彻不轻不重地在她指尖咬了一口,脸色才缓和些,但还是警告说:“以后我不在,不准跟别的男人吃饭,你也不怕别人在饭菜里动手脚?叫你走你就跟着走?”
米遥捏了捏指尖,小声说了一句:“下药对我也不管用啊。”
言兮彻稍有缓和的脸又板了起来,故意提高了音量问:“下次还敢?”
“不敢不敢,没有下次!”米遥猛摇头,认错态度极其端正,又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这次她学聪明了,刚触碰到他的唇,将葡萄轻轻一推,立刻收回手。
真咬人啊这只小狼狗,米遥在心里吐槽。
言兮彻这才长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学乖了?”
米遥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一直都乖的,只是你不在我度日如年嘛。”
言兮彻终于绷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倒成了我的错了?”
米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见好就收这个词,一见言兮彻松了口,立刻卖乖,垂着眸,无奈又委屈地说:“言阁主日理万机,抛妻弃子是应该的,我终将独自承受这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