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晃停下筷子,打量元宝,意味深长道:“咦,这么关心我家大人啊,你姐姐都还没说话呢。”
“易老二,你这人嘴最欠了,不说就不说!”元宝气得转身就走。
“哎,等等,再给我来一张梅菜瘦肉饼。”
“没了,卖完了!”
元宝给卢青桑告状,卢青桑教她一个绝招,“他好吃,你拿好吃的制他,他就不敢开你玩笑了。”
果然,没多久易晃开始对元宝说好话,一口一个“元宝姐”,又是道歉,又是夸她做的菜好吃。
元宝也没真跟他生气,于是进后厨给他烙了两张饼。
端上来时,易晃先是瞅了一眼正在收账的卢青桑,然后才对元宝小声说:“其实我们大人现在在处理兴安伯府那一趟子破烂事,等处理完了就会来找你姐姐了。”
元宝冷哼一声,“他还来找我姐姐做什么!本来我还以为裴大人是个好人,可是在我姐姐的事情上他做事实在不厚道,没错,他是帮了我姐姐很多,可是、可是——”
后面的话,元宝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她心里明白得很,裴大人要是不喜欢姐姐,索性就放开了去,这么有一天没一天,态度含糊,黏糊糊很让人气愤。
易晃“哎呦”一声,说:“你们看事情只看表面,殊不知大人是有苦衷的。”
元宝更生气了,“裴大人有苦衷是他自己的事情,反正不能叫我姐姐难过。”
她故意说:“我姐姐现在找到了亲人,她的姑妈可是国子监司业的夫人。卢夫人疼爱姐姐,说不定很快就给姐姐寻访到好人家呢!”
说完再不理会易晃,转身就走,任凭易晃怎么叫她也不应。
卢青桑问:“你跟易二在那说什么?”
元宝笑道:“没说什么。”然后转移话题,“对了,姐姐,明天咱们去卢夫人府上,要准备些什么带过去吗,我看我们自己做的山药枣泥糕就很好。”
“好,那就带一盒子山药枣泥糕过去。”
次日过了午后,卢青桑带着元宝一同去卢夫人府上。卢夫人待她很郑重,不但亲自带着一对儿女过来迎接她,连李尧也在。
卢青桑赶紧拜见他们夫妇。
互相见过,卢夫人带着卢青桑去了后院,李尧是个重规矩的儒生,带着儿子李谦自去了书房。
卢夫人摸着她的手上的茧子,心疼道:“何必要抛头露面做那些辛苦的谋生,你搬到姑妈这里,跟你表妹芳儿作伴,姐妹两个读读书,做做女红不是挺好的吗?”
李芳忙跟着说:“对啊,表姐,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表姐住进来陪我吧?”
卢青桑现在手里小有积蓄,怎么可能再去寄人篱下?“作伴”、“陪”在她眼里都不是好词,不过卢夫人母女毕竟是好心,她再一次婉言拒绝,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卢夫人:“可你总要嫁人的呀!”
住进李家,以李尧妻侄女的身份,说不定还能谋个读书人家,这要是落入商贾之中,只怕将来也只好配个商人了。
卢家在成都府也说得上是耕读传家的正经人家,卢简是儒生,卢夫人嫁的也是儒生,天然看不大起商人,她觉得卢青桑有些轴了,士农工商,一下子从士落到商,这如何了得。
卢青桑笑道:“姑妈,我父亲一日没有平反,我一日就相当于是罪臣之女,被士人们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我在市井中,经营一家小食店反而自在些。再说,现在商人与士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听人说,如今一个知府值多少银子,一个指挥使又值多少银子,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还有一句流传至今的话,千里当官只为财。”
卢夫人不爱听这样的话,皱眉道:“如今朝堂上,人浮于事,贪官污吏未免也太多了些,皇上……青桑,你在市井中混久了,怎么口中不离——”
“不离钱是吗?”卢青桑笑着接过话头,“出门八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当然也有琴棋书画诗酒花,可是归根到底,没有银子还是不成啊,嘴上不提,心里也会想着,真的不管不顾了,那就败家子,偌大的家业,稀里糊涂花了个干净,就会穷困潦倒,祸殃祖宗后代。”
她这一番话说的卢夫人竟无言以对。
李芳扑哧笑出声来,偷偷冲着表姐竖了大拇指。
卢夫人叹气,“你这歪理我是说不过你了。”
李芳道:“娘,我觉得表姐这是‘真’,只是有些人虚伪,觉得谈钱俗气,其实真叫他丢开俗气的钱,他就饿死啦。”
卢夫人连连摇头,“你们可真是一对表姐妹,我算是管不了了,不过青桑,今年除夕一定要来家里吃年夜饭!”
卢青桑自是应允。
卢夫人又吩咐女儿道:“芳儿,你去厨房看厨娘把菜做好了没,晚上留你表姐吃饭。”
李芳挽着卢青桑,“表姐跟我一起去吧。”
卢青桑却知道这是卢夫人支开李芳跟她单独说话,“你去吧,我还要问问姑妈有关我爹的事情。”
待李芳出门后,卢夫人的脸色严峻起来,握着卢青桑的手,问:“青桑,你、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别不好意思,告诉姑妈,若是觉得合适,我与你姑爹收你做义女,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这话,实在不像是卢夫人这样身份的人说出来的话,卢青桑踌躇半响,不晓得她是个什么意思。
卢夫人认真追问:“你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告诉姑妈,姑妈替你做主。”
卢青桑脑子也晃过裴琰的影子,但这影子立刻就消逝,之后就真没人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
卢夫人犯愁,“这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小天使们,这两天因为一些事情影响心情,所以更得少了些。我会调整心情,恢复更新。晚安,明天见。
第44章
卢夫人解释道:“近来朝中有流言传出来, 皇家打算开年后选绣女进宫,充实掖庭。”
卢青桑瞠目,那老皇帝该过了五十岁吧, 儿子老婆都不差, 还要糟蹋年轻小姑娘!
卢夫人忧心忡忡道:“朝廷没个准话,但是这选绣女的消息却隐隐传了出来。青桑,若是你爹还在,作为官宦之女是不必选进去的,可是现在就说不定了。”
卢青桑抱着侥幸,“我爹的罪名现在还没有洗清,罪臣之女也能进宫吗?”
卢夫人失笑,“又不是选做皇后嫔妃,跟出身有什么要紧的。官员犯事, 女眷被罚没入宫为奴的也不少, 有些人还因此起势, 成为皇妃。”
经过卢夫人这么一解释, 卢青桑总算是明白了,合着这选绣女,进宫后不是直接当嫔妃, 而是先从宫女当起,运气好的话, 被皇帝看重,生个一儿半女,还有苦尽甘来的时候,运气不好,在宫里当个白头宫女,临到死了, 破草席子一裹,直接扔到乱坟岗也就完事了,这就是绝大数人的结局。
但凡家里吃得上饭,略微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肯让女儿选什么绣女,大多都趁着朝廷点绣女前,急匆匆嫁女儿,再不济也要定下婚约。
故而,卢夫人才问她有没意中人。
卢青桑试探道:“或许多出点银子有用?”
卢夫人摇摇头,“说不大准,有一年朝廷在江浙一带选绣女,江浙一带多少大户都急急将女儿嫁出去,不是出点钱就能解决的。毕竟绣女是进宫服侍皇上,若是容貌不合皇上的心意,那也是不成的。”
尤其是侄女正值二八妙龄,出落的亭亭玉立,眉目如画,这样的女子,太显眼了,而且还是抛头露面在市井做小生意,要是长得粗笨一些反而好。
“朝廷混乱,办事没个章程规矩,尤其是在选绣女,有时候是后宫负责,有时候又直接交给太监们,再不就是交给县官,突然上门,就跟强盗似的抢了人家的女儿就走。”
这是她亲生经历过的一件事,未出嫁时邻居家的女孩儿就这么被官吏们带走,说是送进宫里。
卢夫人担心吓到她,又安慰道:“我刚才说的只是传言,也许并不可靠。再说皇上年纪大了,也不缺子嗣,何苦劳民伤财选绣女进宫?就是朝臣们也会反对。这眼下就要过年了,就算是要选绣女,那也要等过完年再说。”
卢夫人的话让卢青桑心里有几分担忧,但转念一想,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又要麻烦裴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