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皇上说话,户部尚书就赶忙跪了下来。
“犬子一向知礼,老臣绝不相信这是出自他的本意,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件事情希望皇上彻查,定有隐情。”
“是啊,皇上,臣妾也不相信治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淑妃也被自家侄子这副模样给惊呆了,也急急跟着户部尚书跪下来求情道。
这药本来是给谢升平下的,怎么就让治儿给喝了。
“呵。”皇上冷笑一声,“李治目无章法,竟然胆敢在百官宴上在御花园同宫女行苟且之事,你说,还有什么隐情?”
“这些事情,他没做吗?难不成还是朕冤枉了他?”
到底也是朝廷中的人精,短暂的惊诧之后,户部尚书也冷静下来,低着头回道:“犬子做的这些事情无可推卸,只是希望皇上查明真相,还犬子一个清白,不能平白地放任这背后之人在宫里兴风作浪。”
“好啊。“皇上气极反笑,“你们倒还觉得是自己委屈了,不是要证据吗?那就给我查!”
他阴沉着脸扫视一周,说道:“不给我查出来,今天晚上一个人也别想睡觉。”
“你们不是要清白吗,那就一个也别走了,就在宫里面给朕等着你们要的清白。”
傅知微原本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乍一听到皇上说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又开始打起鼓,担心谢升平在暗地里面做的动作被宫里的人查出来。
……
……
宫里面今日晚上忙成了一锅粥,守着殿上的诸臣等了许久,才见皇上阴着脸回到殿上,也没有多说话,就下令宴会收场。
好好的百官宴遂不欢而散。
傅知微本来想要同谢升平说几句话,可碍于今日的场面,只得眼睁睁看着她随着一众官员退下。
谢升平快要出殿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看向殿内傅知微的位置。
别担心。
她眨了眨眼睛,冲着傅知微微微一笑。
今夜注定对于许多人而言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傅知微回了昭华宫洗漱,随手从梳妆台上去了一匣子珠宝,披着头发坐在床上数了一会儿里面的珠子,终于等到司矍翻窗进来。
在玉麟山庄,她不习惯没人抱着她睡觉,夜里睡不好。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宫,她今日又罕见地失眠了,缩在司矍的怀里面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杳杳。”在傅知微翻了第一百零八个身之后,司矍忍不住了,箍住怀里面少女的腰肢,睁开眼睛问道:“你很担心谢大人吗?”
“你没睡呀。”傅知微仰着头看向他,讪讪问道。
“杳杳今日这样,我也睡不着。”
她似乎很担心谢升平的安危。
司矍不由得紧了紧搭在她腰肢上的手。
“我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傅知微头埋在他脖颈间小声说道,“淑妃仗着她的母族在宫里面嚣张跋扈这么久,倘若明天能够听到好消息……那我可得开心坏了。”
“可是万一真的被父皇查出来谢升平做的手脚……”
“不会的。”司矍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翻涌的酸涩,让这些情绪不要像是咕噜噜的气泡一样直直往上面冒。
“谢大人一定留了后手的,他在朝堂上也有些势力和手段。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应当是懂的。”
“是啊。”傅知微反手抱住他,闷闷地说。
她也希望快点能把这些糟心的人搞下去。
两人默默躺在床上抱了一会儿。
青年的怀里面是恰到好处的温热,傅知微沉浸在这安稳的滋味当中,魇足地砸吧砸吧嘴,快要跌入梦乡之中。
“杳杳。”
她听到耳边司矍低哑的声音。
“什么。”
耳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没有料到她还醒着,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你很喜欢、很喜欢谢大人吗。”
傅知微不耐烦地伸手堵住了他的嘴,滚进他怀里面,含糊不清地说道:“胡说。”
“你这个呆瓜,谢升平是女子。”
她的肩膀上突然凑过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蹭得她痒痒的。
司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傅知微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下意识地抱紧身侧之人,咯咯笑了起来。
……
……
第二天傅知微一睁眼,顾不得梳洗完,就迫不及待地问湘云宫里面的消息。
湘云一边笑着给傅知微梳头,一边说道:“这淑妃也是活该,算计来算计去,竟然算计到自家侄子身上了。”
“这怎么说。”
傅知微一听这大概意思是淑妃遭了殃,兴致勃勃追问道。
“这下药的宫女扛不住审问,说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指使她做的这事。淑妃娘娘当然不承认,结果查出来的处处证据都指向她,可把她给气的。”
“这淑妃这几年在宫里面耀武扬威惯了,也是个沉不住气的,竟然嚷嚷说这药她要下也不会给她侄子下,定然是那个谢升平在暗地里面搞鬼。”
你说这好好的,提谢大人干嘛?后来仔细一查,竟然发现这药原本是给谢大人的,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然端给李治喝了去。听在场的宫女说啊,不仅淑妃娘娘的脸色都白了,就连户部尚书的脸,都青得跟个阎王爷似的。”
“这倒是有趣。”傅知微扭了扭脖子,听得心情大好,“那父皇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后宫干政原本就是大忌,皇上这几年也厌恶淑妃得紧,直接就下令将淑妃打入冷宫了。”
第48章 萤火虫
天气骤时转阴, 连着下了几场大雨,雨珠豆大,径自浇在地面上便腾起袅袅雾气。
百官宴那件事情之后, 户部尚书行事低调许多。
宫里面原本盛极的淑妃一派骤然倒台, 仕途通畅的户部尚书的嫡子也闭门不出好几日,似乎自觉已经没有脸面面对昔日的好友。
那日百官宴上发生的并不光彩的事,诸位大臣大多心知肚明,却也只能任由其捂烂在肚子里面,或者私下邀着四五好友小聚之时,偶尔喟叹几句,寥寥数语,便只能堪堪止步于此。
因为如今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北方传来消息,说是毗邻边境的益州城内多了些许不同于本地装束的人士, 推测或许是北方异族前来打探消息的探子。
北虏早就对天泽国虎视眈眈, 近几年的动作逐渐变得肆意张扬, 前来的使臣行事亦是嚣张跋扈, 并不像是前来示好的模样。因而这些年边境并不太平,各种大小摩擦不断,若汹涌的暗流翻涌在平静的江面之下, 静伺着恰当的时机。
这些消息,都是司矍或者谢升平说给她听的。
司矍越来越忙, 皇上这些日子愈发器重他,起初傅知微心里面还松了口气,可后来从司矍的言语和神态中,她终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这个一直陪着她的小侍卫,不日之后便会远走边疆。
沈皖忙着查铁杵山一事, 间或得了空来昭华宫坐坐,便会给她说说京城里面的情况。
“什么?”傅知微哐当放下茶杯,瞪大眼睛,“表哥要去参加科考了?”
她口中的表哥,指的便是傅行。
沈皖不紧不慢地拿了傅知微的锦帕擦了擦桌上水渍,见怪不怪地说道:“我早就已经惊讶过一回。”
她娘跟她说傅行这几日在家里面闭关准备着科考的时候,她可是直接将茶给喷出来了。
“他这是为何?”傅知微连忙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好离沈皖近一些,“我估摸着,表哥这是为了你吧?”
“也许吧。”沈皖叹了口气,“其实……”
她的神色带着些许踟蹰。
傅知微一瞧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故事,赶忙给沈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也没有多催促,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下文。
“这些日子,我老是碰到傅行。”沈皖捏了捏眉心,神色间有些无奈,“甚至常常在马场碰到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马术虽然说不上精湛,但也算是看得过去。只是他每每见了我,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跟个孱弱的羊羔儿似的追,甚是烦人。”
“他一副娇弱西子的样子,跑得又慢,我不得不停马下来等他,这多碍事,我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噗——”傅知微手肘放在桌上,一手捧着茶小口喝着,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