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盖颇明事理的走了。
盛楠昨天早上是表哥送她来的,因为带了一大兜的蔬菜,她一个人骑车拿不下。本想回去的时候能让李盖载她一程,现在泡汤了。
“我的顺风车。”盛楠遗憾地看着李盖远去的背影。
何北没好气地嘲讽,“盛楠,你是眼瞎吗?”
他特意骑过来的山地车,还安了后座。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吧,也没多远。”盛楠婉拒道,被同学看见她开学就不用去了,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你耗什么呢,人都走光了,别耽误我回家。”何北两条长腿支撑着车,拍拍后座,“我这等您呢,给个面子。”
市区的风也很大,盛楠的头发吹了一脸,她艰难的把碎发别在耳后,跨坐在后座上。
何北心里一笑,还以为她会淑女点侧坐呢。
“人工GPS指路吧。”
“往南走,过了云澜路往东拐。”盛楠的手死死把住后车座,她总感觉这车会很快。
何北刚启程,紧急刹车,感觉一张温热的脸躲闪不及贴在他的后背上。
“哪是是东?”事实上他连南都不知道。
何北听到了她的笑,虽然很小声,“诶,不分东南西北很正常吧,咱们班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不知道。”
拉全班同学下水可还行。
盛楠不拆穿他,“就直走往右拐。”
“这才像人话嘛。”何北在一起启程。
盛楠在后面憋笑,颤来颤去。
何北有些脸红,骑得飞快,右拐没多久就被后座的人喊住。
“停,到了。”
何北满脸问号,这么近?
一家绿牌子的小店“盛姐小吃”。
盛楠跳下车,“谢谢你啊,我走啦,有空来我家吃早餐。”
盛楠进了店,正跟妈妈说:“爬山太累了,我都晒黑了。”
“你那是本来就黑。”盛妈毫不客气地说,“现在人不多,你回家洗个澡去,一身的泥巴。”
门帘被掀开,男孩走进来。
盛楠回头,心中腹诽:让你来,没让你现在就来啊,大哥。
“吃点什么?”盛妈指着墙上的菜单,“这些都能点。”
盛楠打算溜走,“妈,我回家了啊。”
何北伸手拦住,“诶,盛楠不是你介绍我来的吗,你家什么最好吃,给我介绍一下呗。”
“你是我们楠楠的同学啊。”盛妈笑道,“快坐。”
“盛楠你同学来,你也不招呼人家。”
“我……”盛楠抿嘴,“都还行,你喜欢什么自己点吧。我回家洗个澡。”
“阿姨,我还没尝过盛楠的手艺呢,我想要份儿馄饨面,带走。盛楠你会做吧。”何北坐下来,笑吟吟地看着盛楠和阿姨。
盛楠瞪他,什么没吃过,你昨天还吃了一大碗呢。睁眼说瞎话!
“行,让盛楠给你做。”盛妈说道,“去啊,别让你同学久等。”
盛楠进了后厨,看见盛妈坐到何北对面,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唉,她就是小长工的命啊。
盛楠把馄饨面给他打包好,递给他,“妈,我也走了。”
她又一次上了居心不良的“歹徒”的车。
“你跟我妈说什么呢,别是告我状吧。”盛楠点点他的后背。
“我跟你妈说,”何北转念一想,“说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做小生意,上课不认真,下课跑超市倒是积极。”
“什么!你这是诽谤!”盛楠气得捅他的腰。
“诶呦,痒。”何北的车子晃了两下,连忙说,“跟你开玩笑的。”
“我跟你妈说,虽然是转学过来,但是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喜欢你,你也特别‘乐于助人’,从不收费。”
盛楠知道他又在开玩笑,拍了他背一下。
逆风而行,又载了一个人,何北的运动外套被吹起来,他半站起来,顶风前进。
把人送到家,他跟人再见:“我国庆要回北京,有没有想要的?”
“没有。非要有的话,那就替我看看北京游客吧,来自五湖四海的祖国人民。”盛楠跑得飞快,上了楼。
何北知道了她家住址,启程回家,他一身臭汗,洗澡后出来吃馄饨面,已经坨了,并不太美味。
国庆第四天,他明日就要回北京,过中秋。
青城中秋节的花灯展已经建的差不多,在市政府那条路上摆起阵势。
家里的小堂妹何荷闹着要现在就要去,何北和林月弯也被一同叫去赏花灯。
花灯节上的大型花灯大部分都是政府、财政局、劳动局等等机关做的,每个花灯后会有单位的名字,或是当地的大型公司参与,一些小的才是从民众那儿收集来的。
花灯展里人声鼎沸,何北慢悠悠地跟着妹妹,两旁也有一些小摊贩摆着小灯笼,夜光玩具叫卖。
她会不会也在?
念头一起,他就有劲儿了,跟家人打了声招呼,沿着这条路找过去。
果然,那群小摊贩里数她喊人嗓门高,有两三个明明走过去了一样的摊子硬是被她叫过了,还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何北颀长的身影压过去。
盛楠正忙着给人拿东西,抬头看到他一愣,往他手里塞了个夜光的满天星彩灯。
“快走,我正忙呢。”
这是赶人呢?
何北抬脚就要走,被钱多多喊住,“诶,没给钱呢。”
但看到何北那张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
“我同学,不是跟你说了嘛。”盛楠解释道。
“知道知道,大哥,走吧,没事了。”钱多多给人鞠躬,把小佛爷送走。
何北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找人,终于找到人了,被人塞了个小玩具赶走了,气得胸闷。
往回不过二十秒,听到有人喊“城管来了”。
旁边的小摊贩们立刻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何北回头看,盛楠那个摊子也在收东西。
小摊贩们背着东西私下流窜,把人群惊起扰乱。
盛楠感觉自己肩上一轻,包裹被人拿走。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在五彩缤纷的流光中,少年牵着女孩的手,挤过汹涌的人潮往无人处奔袭。
盛楠回头看,惊呼:“我的车。”
城管已经把骑着三轮车的钱多多连人带车给扣了。
但钱多多示意她快跑,盛楠只能跟着何北跑掉了。
躲进了一条小巷子,何北抓着盛楠的肩膀,两人气喘吁吁。
盛楠沉浸在难过里,“我的小货车,还有我哥,完蛋了。”
“你还有功夫担心这呢?”何北把她的那堆零碎扔给她。
“国庆不呆在家里学习,跑出来摆摊,你嫌自己学习时间太多是不是。”吐槽没完。
“没收了更好,赶紧回家。不然我告诉你妈,你不仅在学校卖东西,还在节上卖东西。想赚钱赚疯了吧。”何北说道,“你现在多学习一会,多考一分,考个好大学,赚得比这多。”
盛楠抱着包裹,垂泪欲哭,“我就是想攒个生活费,给我妈减轻点负担。你这种家庭的人当然不理解。”
盛楠推开何北,往巷子外走。
钱在她身上,估计钱多多和车都得交罚款。
今天赚得钱又白搭了。
何北听着她的啜泣声,肺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她那么瘦弱的背影,已经在分担家里的经济,何北看着心疼。
何北把人拉回来,拿出自己的小灵通,“我打个电话。”
“喂,哥,我何北。你们今天是不是在花灯展这儿执勤呢。”
“有点事请你帮忙……”
何北挂了电话,“走吧,去工商局等着。”
“你有认识的人啊?”盛楠好奇地瞧着。
何北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他一个市长的侄子还能在哪个局没认识的哥哥么。
钱多多、他们的小三轮和盛楠站在路灯下,看着远处何北和穿制服的同志聊天。
明明是何北找人办事,那人竟然还给何北递烟,何北没接,好像是在说谢谢之类的客气话。
那个人回了灯火通明的局里,何北朝他们俩走过来,两人赶紧站起来。
“诶,那个,这次谢谢啊。咱们俩之前的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钱多多说道。
何北笑笑,指着盛楠的脑袋,认真地对钱多多说:“你下次出来摆摊别叫她就行,她现在课业特别重,成绩下滑得很厉害,得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