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包围,姜玫眼睁睁地望着沈行挤在其中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那一刻,姜玫猛地心动,宛如八年前初遇沈行那般紧张。
心跳如擂鼓般不停跳动,姜玫竟有些胆怯。
抬头一望,蓦然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原来,这般仪态万方、霁月清风的人动情时是这副样子的。
沉溺于世俗,着迷于温柔。
保时捷上沈深体贴地放了首愉悦的歌曲,姜玫两人坐在后排只字不语。
车子开进二环路,姜玫调整了一下僵硬的坐姿,偏过头客套地问了句:“查清楚了吗?”
沈行似乎知道姜玫这不明不白的话指的是什么,眸色晦涩地眯了眯眼,嗓音低沉性感:“许薇已经承认,两个小时前被法院带走。”
说到这,沈行转过头瞥了瞥姜玫,见她面色平静没泄露半点情绪,沈行这才接着说:“对方律师要求和解,你提多少钱她都答应。”
姜玫冷笑,摇下车窗指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问:“是不是挺繁华的?”
沈行一愣,还是配合道:“是挺繁华。”
“那她凭什么杀了人还能享受这多姿多彩的生活?”
姜玫眉眼带笑,看着格外温柔,嘴上却是问得刁钻刻薄。
车厢里沉默一小会儿,沈行抬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了然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不接受和解,我要她这后半生都在冰冷的监狱里后悔度日。”
姜玫说得坚定可心里明白要是对方强势她也只能被迫接受和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家即便衰败了也比她强,对付她一个已经足了。
之所以坚决不过是在赌沈行,她赌沈行会让她如愿以偿。
沈行似乎也猜到了姜玫把所有赌注压在了他身上,沉默片刻,沈行轻声笑了笑。
笑声低且愉悦,格外诱人。
笑了几声后沈行喉咙滚了滚,似承诺也似开玩笑:“那就让她这后半生活在后悔里吧。”
姜玫身形一顿,垂着眼皮久久不知回应什么。
再次回到钓鱼台,姜玫只觉大梦一场、如梦方醒。
鞋架上那双粉色女士拖鞋依旧会规规矩矩地摆放在原处,姜玫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
沈行弯腰换好鞋也不催促,就那么等着姜玫。
直到催命似的电话打来沈行才轻描淡写道:“记得换鞋进来。”
说完拿着手机边走边打电话,没多久那道身影便消失在了二楼。
良久,姜玫终于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了那双粉色拖鞋。
几个月没进来,这里的一切都如从前那般,摆设也没变过,姜玫却觉得陌生。
以至于沈行接完电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姜玫此刻像个初次过来的客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主人的招待。
沈行眼睑微垂,轮廓分明的脸上滑过短暂的僵硬,转瞬间恢复正常,面色平静地踩着楼梯下楼。
姜玫听到不深不浅的脚步声下意识转身,一回头就看见换了身深蓝色丝质睡衣的沈行。
满身慵懒散漫,眉眼里装了不少的柔情。
面上却不显分毫,姜玫窥探不出他的情绪。
“想喝什么?”沈行走到一半转而走向藏酒架,问。
姜玫视线落在沈行身后的那排酒架,看了几眼发现那些酒都是珍藏很久的,每瓶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也不存在哪瓶差哪瓶好。
姜玫随便指了一瓶。
沈行顺着姜玫手指的方向不慌不忙地取出酒,又拿开酒器打开酒塞,抬起眼皮睨了眼趴在沙发背上的女人,缓缓出声:“过来。”
姜玫这次没忸怩,翻身坐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近吧台桌,自然而然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沈行递过来的酒杯。
一不做二不休,仰头,一口气喝完。
沈行……
这是喝酒还是牛饮?
“还可以要一杯?这酒挺不错的。”
姜玫撑着下巴,乖巧地盯着沈行,一时间,满眼都是沈行的倒影。
沈行一时失神,等反应过来姜玫已经拿过沈行手里的酒瓶子直接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到现在沈行才清楚,她不是在喝酒,她是在发泄情绪。
姜玫擅长掩饰情绪,他很少看她发泄,认识她的这么些年,她很少在他面前哭也很少在他面前发泄。
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当天晚上姜玫灌了整整一瓶酒,酒精度数高,她醉得不轻。
沈行垂眸望着趴在桌上没有动静的姜玫,低声叹息,最后绕过长桌走近姜玫,修长的手拿走姜玫怀里抱着的空瓶,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姜玫的腰往楼上走。
怀里的女人眉眼如画、面如桃花,诱人的红唇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呢喃。
沈行眸色深沉,强制压住心底的异样,体贴地将人放在床上,刚准备起身就被姜玫抱住了脖子,姜玫忽然睁开眼,满身酒气地问:“沈行,我们还能往前走吗?”
她问的是我们。
不是指她。
也不是指他。
而是他们两个人。
沈行单腿僵硬地跪在床上与姜玫对视,姜玫这会儿看着很是清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好几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忙。
“可以。”
沈行回。
姜玫咧嘴一笑,紧接着闭上眼。
沈行无奈,低头亲了一下姜玫的额头。
深夜,沈行睡意全无,一个人寂静无声地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回忆良久,沈行彻底清醒。
原来,她是他这么些年来浓墨重彩的一笔。
—
8.5号开庭,姜玫当天一身黑,法庭上姜玫站在原告方冷漠地看着审判长宣判许薇涉嫌故意杀人判处有期徒刑20年。
许薇被拉走前还在咒骂姜玫。
“姜玫,你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你爱的人也不得好死。”
“你只配像蛆一样活着。”
姜玫在罗娴的庇护下离开现场,这场公开审判让许薇身败名裂,而姜玫成了全网最可怜的人。
一时间舆论纷纷向姜玫这边倒。
姜玫看到报道时除了置之一笑没有任何反应。
8.8号是个吉利的日子。
姜玫毅然决然赶往西藏。
晚上十点半,沈行在火车开车前半个小时抵达北京西站。
车站人山人海,沈行来来去去找了四次都没有找到人,第五次沈行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就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沈行,我在这。”
沈行猛地转身。
不远处,姜玫一身鲜艳的碎花裙,手上沾满水渍,满脸惊喜地望着他。
沈行紧了紧喉咙,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那一刻,满怀欢喜。
姜玫窝在沈行的怀里,耳边听着沈行擂鼓般的心跳声突然心安。
这喧闹的车站好像与她彻底隔开了。
抱了一会儿,沈行松开怀里的人、盯几秒那张冷白的面皮,沈行神色不明地问:“你打算一走了之?”
姜玫心虚抬头,对上那张英俊深沉的脸,摇头解释:“我想去朝拜。”
“期限?”
“唔,不知道。”
沈行嗤笑,他就知道这女人没心没肺。
姜玫还是离开了,站在检票口时姜玫有犹豫过那么一两秒,回头想要确认一下,却见沈行依旧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
此刻,他孑然一身、满目落寞。
见她回头,他也只轻描淡写地说:“想去就去,别害怕。”
最后一句是:“我在北京等你。”
那时,姜玫鼻子猛然一酸,眼眶不自觉地红了红,害怕自己犹豫,姜玫检完票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剩下沈行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那道鲜艳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8.13号沈行陪徐敏去广济寺上香,进去前沈行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姜玫披着红色大披肩,满脸虔诚地跪在挂满彩带的雪山脚下,身后是荒芜却又神圣的雪山,风卷起披肩飘起漂亮的弧度。
宛如神明,高贵冷艳却又通透世俗。
沈行把这张照片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设置成了屏保。
随后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是三天前的。
她说了两句话。
“沈行,我祝你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我希望你幸福快乐。”
沈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收了手机,陪着徐敏走进北京广济寺的偏门。
广济寺香火鼎盛、庙宇如林,徐敏恭敬地取了把香点燃,随后跪在蒲团上对着佛陀祈求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