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之后顾聿没再返回包厢，在走廊靠近花园的窗边重新燃了一支烟，吸了几口之后勉强将那股直冲上头的醉意硬生生压了下去。
一支烟吸完，顾聿再抬眸，眼前多了一个身影。
他抬眼，看清来人之后挑了下眉，声音里没什么意味，淡淡道：“倒是好久不见了。”
陆城：“......”
这语气。
行吧。
陆城看着顾聿的脸色，虽然他的语气里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不满，但看得出来，眼神里刻意让他察觉到的冷意一目了然，他心里也清楚，上次的事有关季灵鹿，顾聿就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看着样子，估计知道之后离醋死也没差得了多远。
陆城看到他在这儿，是抱着“虽然迟了点但总比什么都不解释好”的心态，才过来的，然而对着顾聿这反应，男子气概作祟，一时有点拉不下脸。
于是故作镇定地说：“你不至于吧？虽然事情因我而且，处理得不也是我的问题，但总的来说就是一场离谱的误会而已，你这反应跟我俩怎么了一样。”
他也不太了解谈恋爱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干脆剑走偏锋：“况且就我和小鹿他哥那关系，我要是打她主意，还有你的事儿？”
顾聿原本不以为意似的，半掩着眼帘，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陆城的话，直到他这句话话音刚落——
顾聿点烟的动作顿住了。
下一秒他缓缓掀起眼皮，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儿，不过眼神已经变了，猝然冷了几分，比窗外吹进来的寒风还让要感到冰冷，冰冷又骇人。
他恍若没听懂，看着陆城缓慢地开口，问：“你刚才，说什么？”
陆城：“......”
陆城正想转移话题，然而顾聿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看着他好整以暇地问：“你要是打她的主意，我怎么样来着？”
陆城：“......”
顾聿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眼里露出个格外虚伪的不忍心的眼神，淡然道：“你好像不知道，我老婆是个颜狗。”
他看着陆城，顿了一下，然后没什么情绪地，慢声道：“就算你打点什么主意，她也应该还，看不上你。”
“对自己自我认识还是准确一点儿。”
“......”
你妈的。
陆·自认为颜值可以横扫整个娱乐圈，让其他所有当红流量见之黯然失色·城，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我就是打个比方，没那个意思。”
陆城引以为傲的脸蛋被侮辱，没心情再跟吃醋狂魔理论，索性干脆道：“你们天作之合，谁能拦得住啊。”
“总之，我就是想着怎么着也得跟你解释一句，就是个误会，狗仔卖嘘头，误伤了，不好意思啊。”
陆城说完，顾聿有一会儿没说话。
就在陆城准备要走的时候，才听到他忽然慵慵懒懒地开口：“好久没去拜访令堂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还操不操心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大明星儿子……”
顾聿看了他一眼说：“长辈也不容易，下次见面，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
陆城一脸震惊，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吧顾聿？”
顾聿抬了下眼，不置可否。
草。
好狠一男的。
陆城咬了咬牙，在脑子里快速思索了下，迟疑道：“我没其他地方惹你到了吧？”
顾聿低着头吸烟，火光明明灭灭，片刻后他才抬头看了陆城一眼，懒散地吐出一缕轻烟，他没什么笑意地扯了唇角，这才慢悠悠道，语气格外欠打：“我呢，恰好很不喜欢别的男人叫我老婆小鹿呢。”
陆城：“......”
陆城走后 ，顾聿手上的烟刚好抽完，烟头被他随手暗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
——季灵鹿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恰好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男人懒散地倚着墙，站在光影下，露出半张侧脸，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一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一小截烟头，显出几分心不在焉的味道。
他的指尖不知是有意无意，在燃着的火点处若有似无地靠近，像是感受不到灼热，冬夜的晚风从敞开了半扇的木窗里吹进来，将他额前的发吹乱了一些，更显些许散漫。
季灵鹿走下楼，余光无意间瞥到了走廊另一个出口处离去的背影，好像是陆城，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朝顾聿走去。
顾聿的神色如常，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微不可察地散了一些，是他有些喝醉、但又不至于完全不清醒之后的模样。
季灵鹿叹了口气，好在她刚才想到顾聿今晚可能会喝酒的时候便没碰酒了
——总不能没人看着这个酒量很一般，喝醉之后又很爱粘人的醉鬼吧。
她走到顾聿面前，顾聿才察觉到了似的，抬起头看她，季灵鹿碰了碰他的脸，轻声问：“喝了很多？”
顾聿摇了下头：“不多，就一点。”
季灵鹿：“......”
行吧，一点就能把你放倒了。
也是厉害呢。
“回家吗？”
顾聿说：“好。”
说完就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然后牵着她往外走。
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走了几步，季灵鹿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背影，问：“刚才走开的那个是陆城哥哥？”
顾聿闻言突然停了下来，他脚步一转面向季灵鹿，皱了皱眉，然后捏住她的下巴，有点生气的样子，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不准这么叫他。”
“......”
季灵鹿停了下，明知故问道：“我怎么叫他了？”
顾聿眉头又皱紧了一些，停了好两秒，才自顾自地说：“你一直这么喊他，不行。”
他说：“下次不许了。”
“......”
顾聿直直看进她的双眼里，似乎固执地要等到她的答案，手一直捏着她的下巴没松开。
季灵鹿顿了顿，看着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哥哥。”
顾聿下意识又要皱眉，然而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愣了一下。
他眼睛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下，看着季灵鹿，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什么？”
季灵鹿慢慢地弯起嘴角，带着点得意似的，挑着眼尾笑起来，她看着顾聿，眨了眨眼，乖巧地说：“顾聿哥哥。”
“......”
好半晌，顾聿才似是回神，无声地勾起唇，低低地应了声“嗯”。
不过他没动，手也没放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季灵鹿。
像是等着什么。
直到季灵鹿又乖乖地叫了他几次“顾聿哥哥”，像是终于满意了似的，顾聿才松开她的下巴，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季灵鹿停了一会儿，在顾聿手心挠了一下，说：“上次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虽然是因为陆城造成的，但是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跟他都是这么熟悉的人了，他也一直只是把我当作妹妹，你知道的，所以我以为你不会吃他的醋——就没有及时跟你解释。而且我当时也觉得这件事情太乌龙了，没有放在心上，是我的不对。”
顾聿握紧她的手，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然后说：“都过去了，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不用担心。”
......？
季灵鹿迟疑了下，小心地问：“......你不会威胁他了吧？”
“嗯？”顾聿闻言似乎疑惑了下，看了季灵鹿一眼，轻描淡写道：“怎么会。”
季灵鹿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好不容易红一次，要是就这么垮了......呃，”
她组织了下措词，顶着顾聿的视线，没想出合适的，于是只好感叹了一句：“......那多不好啊！”
顾聿勾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没说话。
“今晚表现不错。”
季灵鹿一边说，然后向路过的服务生要了张面巾纸，然后在上面吻了一下，递给顾聿，弯着眼尾，歪着头笑了笑：“这代表十分，等到你拿到一百分，我就不生气了。”
“——你就可以追到我啦。”季灵鹿说。
顾聿愣了一下，接过那张这会儿印上了一个红色唇印的纸巾，他盯着那张纸巾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抬起眼，黝黑的眸色深沉得不像话，像是冬天里无边的夜空，此刻却装满了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