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回来的时候,病房里静悄悄的,他其实也不想来,只是担心某个傻子又和从前一样,总是做些傻事。
另一边,顾言按照沐风的吩咐,先是将事情的真相和黎源的情况和墨尘说了,让他宽心,又隐晦地提示了几句,“黎源现在一个人在XX医院,身边也没有家人在,就连唯一的好友沐风也因为忙着处理媒体的事情,根本就顾不上人……很是可怜,若是有人能够去陪陪他肯定很开心……”见墨尘懂了,他便没有再说,而是将人送回房间。
*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要告诉全世界,这是你喜欢的人,喜欢到想把她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这种霸道且自私的做法,这种霸道但又自私的想法,我不知道,是我喜欢一个人所以特有的,还是我本身所特有的,但我知道,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从喜欢的那一刻开始,一瞬便是永恒,一眼便是终生。从喜欢她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便决定我这一生都要为她而活,只为她!
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烟波流转,时光静谧。黎源还记得学校的晚风吹拂起她秀发的温柔,还记得那条粉色的樱花大道,还记得树下曾经走过的那个她!
回眸转瞬,浅浅轻语,她是那个夏天,那一年,那一段青春,那一生!
都说最先爱上的人,注定会是最被动的那一个人。黎源曾经不屑,但却又不得不信,他迷失了自己还有那颗悸动的心。
在床上一个人躺了很久,见沐风进来,黎源缓缓开口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沐风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道:“好。”
“我是在市区的一家图书馆遇见了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虽然很多人告诉我,这只是我的错觉,但我相信命运,相信我自己的感觉,所以,那一年,我每周都会去市区那家图书馆等她,虽然我再也没有遇见她。可我总有种感觉,只要我坚持,我一定会再遇见她。”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时隔一年,我又在校园门口遇见了她,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开心吗?我那时甚至觉得,只要能和她说上话,做个朋友,我就很满足了。”
“每天跟着她,走她走过的路,看她看过的风景,我发现她是个很自律的人,每天都可以在相同的时间出现在宿舍楼下,她走路很慢,喜欢一边走路一边看沿路的风景,她喜欢热闹,看到有人聚集总会停留一会儿,她看书的时候喜欢拿着笔把喜欢的东西记下来,她遇到难题的时候会习惯用手枕着脑袋思考,她百无聊赖的时候喜欢闭上眼睛趴在桌上休息……她什么样子我都记得,时间越久越清晰,就好似那些过往只在昨日……”说到那些甜蜜的过往,黎源坐在床上,眼中带着光,笑得温柔,让沐风下意识觉得这个头上还包着一层白纱布的人,其实更像个二傻子。
“她在我眼中,就像是海水,碧波清湛,却又神秘莫测,让我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她,却又不敢……说来可笑,大学时,淹没在人海中,我是个不出彩的,不善言辞、性格也不好,就连她的消息也是别人告诉我的。但她不一样,她的成绩很好,永远是他们班的第一名,学校的光荣榜上也常常有她的名字,她和同学走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愿意和她说话,她就像太阳一样自带光芒……后来,机缘巧合,我和她认识了,我花了一年的时间,用尽心思,耍尽手段,将她追到手,羡慕调侃我的人不少,但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忐忑,她若不爱我,她若不在意我,我也许很快就会被她抛弃。”
黎源的声音很轻,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我的感觉是对的,才一年,她就厌烦了我,她总有她的理由,但在她的理由里,我被舍弃了,所以被她抛弃了……”
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黎源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记住那天。
“黎源,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你是上天的宠儿,可以很轻易得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而我不一样。我需要很努力,才有可能得到一点点上天的垂怜。你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饥饿,也不会明白挣扎着,将血和泪往肚子里咽是什么感觉。我需要很努力才能活下去。”
“可我很贪心,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活下去,我想要的,是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金丝雀,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未来,我想成为自己的主人,成为需要的人的大树。我想有一天,站得足够高,任何人都不可以,也不能够欺负我,我想要成为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想要成为可以守护自己在意的一切的人。”
“而且,在我看来,总有一天,我可以达到那个高度!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却不会有你的存在。”
那些话,黎源很想忘记,就像他曾经拼命努力想要去想起一些预兆,去挽回他的爱情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些话,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是她对他感情最后的宣判。
整整过了一个月,黎源才有勇气再去找简离。
他去她经常去的图书馆,去她的科研组找她,都没有找到,他干脆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虽是六月中旬,但晚上的风依旧很大,很冷,他站在她的宿舍楼下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她的室友出来,他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回宿舍。
一个人坚持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好几天,他才终于又见到了她,熟悉的容颜,脸上的苍白疲惫一眼便可以看出,他看着她,问出的第一句话是:“你还好吗?”
“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不要来找我了。”
黎源定定站了很久,才勉强稳住自己,“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简离准备离开,却被黎源给拉住。
黎源拉住简离的手,哀求道:“我们……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我们之间……没有理由,或者,你觉得我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都改,就按照你想的改,好不好?”
“不好,”简离挣开黎源的手,无情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一点都不可能了吗?”
“没有。”
听到那话那一刻,黎源觉得世界都阴暗了,他的心很冷很冷,仿佛世界在那一刻突然凝结成冰了……
时至今日,黎源终于能够平静地面对当年的事情,说出那些他藏在内心深处的角落很久很久的秘密:“……她的态度很决然,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最终,我们还是分手了。”
沐风第一次从黎源的嘴里听到这个故事,和他曾经和苏城所想的大差不差。这大概是黎源说起那个人的时候最清醒和清晰的一次,但不知为何,此刻听着黎源的话,他却有种悲从中来的无奈感觉,这种感觉强过以往任何一次。
沉默了良久,沐风道:“不能不爱吗?”如果,爱她那么痛苦的话,可以尝试放弃吗?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黎源的身子狠狠震了一下,才抬头,“沐风,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一直想劝我,可是不是我想不想,愿不愿,而是我不能。”
“小时候,妈妈走的时候,她告诉我,人的心很自私,因为人的心太小了,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一份深情。那个时候我不懂,可是在遇上她的这些年,我就懂了:爱一个人是下意识里的事情,你没有办法去选择,也没有办法去控制。”
“从那年,在市区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也想不去想她,不去爱她。可是来不及了,从爱上她的那一刻,我的心已经不属于我,尽管我努力克制,我尝试忘记,可是一颗不受控的心我也没有办法掌控,我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这份爱封印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就像这六年,不见她,我却愈加思念她,只有当活下去的每一个理由都是为了她,我才能稍微平静地去对待生活。”
“沐风,爱上她,已经用尽我一生所有的勇气和力量。失去她的我,只会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的我。”
“沐风,如果这一生,有一个能够抵过漫长岁月,那那个人一定是她,也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