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103)

作者:千溪雪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能做到牢头的人世面自然见多了,与上面的沟通也多一些。牢头看清尚如卿手里的兵符,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尚没睡醒的脸立即堆起笑意道:“卿小姐,你想见何人?我来替你带路。”

没想到这个兵符还挺好用。幸亏回来时急着进宫没来得及把兵符还给尚明风,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进得去这天牢重地。

有牢头带路,其它狱卒也不敢拦人。只是得知她要见的是季淮宇牢头十分为难。季淮宇是重犯,季淮冽明令不许人探视。她要去见季淮宇,真让牢头左右为难。新帝之令不可违抗,可尚如卿不仅手有兵符又是季淮冽的心头好,他实在不知如何取舍才能保住自己的项上脑袋。

尚如卿见牢头似有退缩之意,便道:“牢头放心,如果圣上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他若向你们问罪,你们就搬我出来,我不会让他伤你们半分。”

牢头胆子小,光有尚如卿的口头凭证还是不敢应答。尚如卿自知没点实际物事作证牢头还是战战兢兢,不敢通行。尚如卿摸了摸身上的物事,只有头上的长钗能拿出手:“这个你拿去,到时可作物证。”

有了尚如卿的物事牢头总算放心了。牢头将她带到关押季淮宇的牢房前,又特意叮嘱了尚如卿几句:“卿小姐,让你见玟王殿下是冒险之事,还请你不要聊得太久。”

“我只问几句话,很快就走。”

有了保证,牢头才掉头走人。

牢里的环境奇差无比,四周都昏暗无光,还充斥着怎么都消散不去的腐臭和霉味。但尚如卿瞧季淮宇住的牢房与她一路行来所看到的却不大相同,环境尚且不错。

而季淮宇看到她出现显然很吃惊。正端着茶杯的手便定在半空,随即却朝她勾唇一笑,带着三分嘲讽四分轻蔑。

反正是一点也没有自己是囚犯的自觉。

答案

瞧着季淮宇那模样倒像她才是囚犯似的。尚如卿也算经历了不少事,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容易被挑衅了。

尚如卿朝他笑了笑,十分自然。反倒让季淮宇的笑脸僵了一瞬。

“玟王殿下,许久不见。不知在此处待得可好?”

倒是不如以前那般无礼了。季淮宇放下茶杯,闲散的开口:“尚好。”

“屈尊待在这种地方还能尚好可不像玟王殿下会说的话。”尚如卿走近牢房,目不斜视地看向季淮宇。笑容已经消去,神色也带着几分讽刺。

“真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你看轻。卿小姐深夜来此不是只想看本王落魄的模样吧?”

“玟王殿下倒是好雅兴,深夜不睡还在喝茶。嗯,来瞧你落魄的模样也是其因之一。”尚如卿言语间的声音由得意到忿然:“不过我最想看到的还是玟王殿下能偿我父亲性命的那一刻。”

“尚老将军挡路了,不被本王除掉也会被别人除掉。”季淮宇淡定的坐着,又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若卿小姐执于替父报仇,这恩恩怨怨恐怕永远都牵扯不完。不过本王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算是本王给尚老将军赔罪了。”

他如此风轻云淡的神态让尚如卿愤怒非常。她再也忍受不住,双手握紧牢房的横栏,瞪视季淮宇:“人命在你眼中只如草芥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要如何赔罪才赔得起?”

“卿小姐还是不懂。在你们眼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在宫廷之中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罢了。历代帝王哪个人敢说自己双手没有沾满鲜血?就是宫门到帝座的那段路都不知由多少骸骨堆砌而成。”季淮宇放下茶杯起身步到牢门前,站在与尚如卿相隔不远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瞅着她,微微勾唇笑道:“你看,本王如今还能安好的待在牢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宫中博弈论的从来不是生死,而是利益与输赢。”

他说话时平静得好像只是在与她谈论天气,让尚如卿心里即愤怒又怫郁。她死死盯着季淮宇,厉声质问他:“我爹挡你什么路了才叫你痛下杀手?”

“将军府一直都是宫里的心头刺。本王若要称帝,又怎会放跑除掉将军府那么好的机会?”

“所以你联合藩寇也是为了称帝?”

说到联合藩寇时,季淮宇的目光在瞬间闪过一丝愤然,却很快被无所谓的神态掩饰掉:“联合藩寇一事与卿小姐没什么关联,用不着那么动气。若你想为尚老将军报仇,大可杀了本王。反正待在这种地方于本王而言还不如死了更好。”

尚如卿所有愤然与怫郁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定住了。她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发问:“季淮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算与外敌联手夺得这个天下了,你以为你可以坐得安稳吗?你不怕遭世人唾弃?又如何对得起开拓大郯疆土的先烈们?”

“卿小姐倒提醒了本王。本王若坐不安稳,本王那十弟更是坐不安稳了。”季淮宇看到尚如卿这等模样心中有些泄愤——季淮冽害他弄成这般田地,他又该如何“报答”季淮冽才好呢?

茜若前些天变装前来告知他尚如卿已经回到长安,但很快被季淮冽囚在后宫,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季淮宇以为没机会报仇了,没想到尚如卿竟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尚如卿不禁一愣,抬起震惊的双眸望向他。

她的模样果然十分令他厌恶。季淮宇别过视线笑笑道:“莫非卿小姐不知通敌一事本王那十弟也有份?与藩寇联手还是他的提议,否则本王怎会想到借他人之手?对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尚老将军身故之时十弟的人也在场,多亏他们帮忙本王才能轻松的除去尚老将军。”

“你胡说!”

“本王已经身在牢笼,性命难保,又何需胡说些诓你的话?”

尚如卿来见季淮宇确实是想向他要一些答案。可他给出的答案却让尚如卿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看到尚如卿恍然失神的模样,季淮宇继续嘲笑道:“十弟对卿小姐可谓用心之至,可也有不愿让你看到的一面。不知在卿小姐眼中,他的双手又是否干净呢?”

季淮宇最后那个问题尚如卿回答不上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关押季淮宇的牢房,也忘记了想替父报仇的决然——季淮宇说得对,如果季淮冽想让他死的话,自己根本见不到季淮宇。

季淮冽留下季淮宇的性命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血亲而不忍动手,还是说他尚有利用的价值?这个答案看来得亲自去问季淮冽才行。

满心的愤怒与郁结被震惊和悲愁占据,尚如卿如失去灵魂的空壳般前行。脑子里只记起离开前她留给季淮宇最后的话:“那名叫茜若的女子已经被我所擒,你已没有任何逃出天牢的希望。”

那时季淮宇是什么样的表情?好像是带着失望与惊讶,再无半分面对她时高高在上的作派?

记忆仅止于此。互相伤害的结果也只是互相受伤,谁都得不到便宜。

但她并没有忘记另一个人。季淮冽之事先且放一边,她是时候去见见尚如兰了。牢头带她去见季淮宇时已经告诉过她关押尚如兰的地方。她顺着路线一路寻去,很快就看到一座与其它脏乱牢房隔开不远的干净牢房。

尚如卿到了牢房,看到尚如兰背对着她躺在干草铺成的床上,大概已经睡下了。她在牢门前站了良久,心里酝酿了许多话,却都无法整理成句。最终还是不想吵醒她,转身欲走。

尚如兰睡得极浅,听到近在耳边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侧身坐起来。眼光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喊出口:“小卿?”

听到尚如兰在唤,尚如卿猛地顿住脚步回身望向牢房之内。尚如兰见她确是尚如卿,以为自己在做梦,只盯着她瞧没说话。

借着牢里黯淡火光,尚如兰看出尚如卿消瘦了许多,似乎比关在里的她还要委靡。就在她困惑之时,牢门外的尚如卿开口了:“三姐,别来无恙。”

真是尚如卿!尚如兰瞬间清醒,她急急拾掇自己——看看发上乱不乱,衣衫整不整。尚如卿瞧着她忙乱的模样,心里涌上别样的滋味,又酸涩又辛辣。

“你还好吗?”

尚如卿的目光满是怜悯,这让尚如兰颇受刺激。她最恨尚如卿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只可怜虫般。

尚如兰字句里带着刺,怎么都能扎痛人:“你看我像不好的模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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