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就在她等得不耐烦时,终于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自从上次醉酒一别,还是第一次见面。
桑朵抱胸托腮,看着裴玠那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面容,有些怀念他醉酒后的样子。
裴玠被她盯得有些不适,疏离地拱手道:“公主唤臣前来何事?”
桑朵拉住他的衣袖,想着找个背人的地方细说,“你随我来。”
“公主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拉拉扯扯。”裴玠夺过自己的衣袖,理了理仪容,刻意落后她两步。
桑朵乜了他一眼,想到今日之事,火气又上来了,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说,梁姐姐多凄惨!狗太子定然见她被宣王欺凌,明明把人家睡了,却就这般舍弃了她……”她小声忿忿道:“你没看他走出殿外时那生气的样子,我要知道是这样,当时就应该跟他打一架!还有那个狗王爷,居然打我的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他!”
谁知,裴玠一脸不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梁……大人与太子殿下?”
“啊,你不知道吗?”桑朵皱皱眉,指着自己说道:“整个东宫的人都知晓,就连我都知道,你不知道?”
裴玠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仿佛天旋地转。
愤恨与不甘使得他握紧双拳,只是因为宣王就将她弃之不顾,那当初又要为何临幸!
他转身牵过马,一言不发地飞身上马,向东宫属衙疾驰而去。
桑朵焦急地在后面喊着:“喂,你要出卖我,我就跟你绝交!”却看他一骑绝尘,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卫大人请留步。”
卫恒刚要上马出宫去与师父汇合,就见裴玠大声呼唤他。
“裴大人可有事?”
“我有急事要向殿下汇报,事不宜迟,你带我进入内廷。”
裴玠实属外官,无诏不得进入内廷。
而卫恒不同,他是禁卫军统领,掌管东宫的安防,每日是要入内巡视一番的。
卫恒蹙眉问道:“有何事不能等到殿下来了詹事院再说?”
今日宣王一事涉及到梁竹音,定然让师兄十分不快。
他是不想裴玠此时受到无妄之灾。
“等不及了,裴某今日必须面见殿下!”
卫恒见他如此坚定,只得叹了一口气,“随我来罢,”他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今后,裴兄还是尽量少在殿下面前提起梁大人,对你与她都好。”
裴玠冷冷一笑,“若是舍妹受了不公平待遇,裴某就是冒着一死,也要为她说话。”
他想起梁竹音侍寝,终归是眼眶通红,“卫大人若心中也有挂念之人,恐怕就不会这般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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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怜惜
卫恒见裴玠神色愤怒之中夹杂着凄楚, 暗暗诧异他像是得知今日发生的事,试探问道:“裴兄这么着急面见殿下,想是詹事院有重要的邸报?”
裴玠冷声笑道:“卫大人不必套裴某的话, 今日找寻太子殿下, 只是为了寻个公道。”
对方若是平常人家, 大不了帮助表妹合离归家便是。不管她经历何事, 都不甚重要,只要她能陪在自己身旁。
可是, 被当朝太子临幸的人,注定要在这深宫之中孤独终老,今生再也无法踏出宫门半步。
他握紧了缰绳,想起那日她刻意隐瞒的一番话,不知她心中如何盘算, 为何不将真相告诉太子。如今事已至此,虽然他心中再有不甘, 也不愿她这一世就这样凋零在此。
*
玉瑾手拿彤史从两仪殿出来后,本打算前往太医院找寻萧绎棠。她侧身看了看殿前站立的内侍,还是选择前往通训门内等。
方才陛下过问太子殿下的日常琐事,总觉得不是好事, 且听陛下话里话外皆是围绕着司寝女官如何。
今日之事她有所耳闻, 甫一进入两仪殿时,见到宗正寺卿面色凝重地离开,必然是与宣王有关。
不排除陛下生出为了遮羞皇家丑闻,牺牲一名司寝女官的念头。
她见萧绎棠阔步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名端着托盘的黄门内侍, 赶忙躬身行礼,“殿下, 臣有事禀告。”
萧绎棠见是她,剪短回道:“随我来。”示意内侍将托盘交给玉瑾,略一犹豫,向崇文殿走去。
玉瑾应了一声跟随而至。
看着背身站立在书案前的人,将方才被陛下传唤一事说出。
“殿下,臣担心梁司寝的安危。”
“我不会让她有事。”萧绎棠转过身示意她手中的托盘,“姑姑前去丽正殿将此药交给她,盯着她服用。”说罢走至书案前落座,准备写封劾疏,下次朝参就是他正式反击之时。
玉瑾看着托盘内的药丸,上面裹了一层蜂蜜,像是才刚做好的样子,心中顿时明了。
想是殿下还不知梁竹音已经回了命妇院。
她暗叹,这孩子总是思虑太多,却从来不为自己考虑。想起那日她口中念叨的那两句话,还是忍不住为她铺垫几句,免得殿下又误会了她。
“殿下,梁司寝回了命妇院休养。臣认为她做的没错,毕竟身份不符,也怕有损殿下的声誉。”
萧绎棠冷哼一声,“随她去,不必说与我听。”
她说自己有心上人,却依旧那般关心自己,以至于错认为她对自己不是半分情谊皆无。
想到今日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他拿着狼毫的手重重在折子上一顿,索性仍在了书案上,靠在凭几内捏着眉心。
完全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明明心里恨毒了她,却不由自主去了太医院为她调制安神的药物。
不是没想过强取豪夺,可是,她那句‘臣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犹如一把利刃插入他的胸膛。
他不愿,不愿这一世要每日听着她诉说这般戳心的话。
“姑姑,我是不是做错了……”他眼眶刺痛,“你想个办法送她出宫罢。”这句话甫一说出口,五脏像是被钉得千疮百孔,吸口气,浑身都抽痛起来。
她不是想出宫去会她的情郎么,那就不必再等上两载了。
他怕两载以后,她走了……自己欲壑难填流着血的心,这一世再也无法愈合。
玉瑾上一次见他伤心无助的样子,还是在徐贵妃病逝那日。
如今,见他眉眼间化不开的悲凉之意,令旁人看了都不忍直视,忍不住动容劝道:“殿下,竹音想是有解不开的心结,臣上次与她见面,听她喃喃了一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通透之人想必就会要求的更多一些,而殿下的身份,也的确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但总归还是要将她内心深处的在意,告知殿下,才不至于误会。
“殿下,臣去命妇院瞧瞧她。”玉瑾向蹙眉思索的萧绎棠盈盈下拜,退了出去。
卫恒见玉瑾出来,略一拱手:“姑姑,殿下可在?”
玉瑾颔首,躬身与他二人见礼后,端着托盘离开了。
经由内侍通传后,裴玠向卫恒拱手道:“卫大人,裴某与殿下所谈之事涉及私事,你不便入内。”说罢撩袍迈入了殿内。
留下苦笑的卫恒在殿外叹气。
裴玠入内后看向沉着一副面容萧绎棠,拱手后直接问道:“经由今日之事,殿下欲打算如何处置舍妹?”
萧绎棠嗤笑一声,“如今裴詹事越发胆大,孤后宫之事岂容你来过问。”
裴玠面对他那阴鸷的眼神,丝毫不惧,“臣对于殿下的私事无甚兴趣,但与表妹有关之事,冒死也要为她言明。”
“你倒是深情,也只是痴心错付罢了。”萧绎棠嘲笑他,亦是嘲笑自己。
裴玠看着他那副嗤笑的表情,怒气冲冲地反讽道:“臣痴心是否错付,那是臣自己的事。殿下不该如此对待对你用情至深之人。你病重昏迷之时,是她不顾一切求了卫恒出宫为你寻求医士。你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她不思饮食,日日询问臣有没有定西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