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很不应该,但这个理由,还是怎么看都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又或者,根本就是因为陈侑溪的事在迁怒着跟我过不去,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我近日来对于在众人面前演戏一途颇有感触,很能理解肖芜的辛苦,并且深表同情。
明明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却还得秀恩爱于无形,想来不会是多愉快的体验。
我自认没有什么讨人嫌的爱好,何况人肖先生人前已经装的够辛苦了,总不好让他人后还睡不安稳,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便自觉的铺了地铺。
心说毕竟还是在我家,分房睡太明显,只好委屈他跟我待在一个房间了,就分个床凑合一下。
谁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便觉得有热源在渐渐逼近,醒来的时候,仍是维持着昨天的姿势被肖芜揽在怀里。
经过昨天的洗礼,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显然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譬如说此时,我只是略微怔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窗帘被拉的紧紧的,看屋外的天光,也不知道有没有睡过七点。
肖芜还没有睡醒,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发丝略微有些凌乱,竟隐约透出点人畜无害的意味来。
可是我很知道,这双眼睛里有怎样犀利如刀的内容,和这人骨子里的手腕和狠绝。
忍不住怔怔的看着他出神的时候,就见肖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眼睛,莫名有点说不出来的心虚。
肖芜大约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迟迟也没有动作,过了一阵才十分自然的抽出了揽在我腰间的手,脸上半分不妥的意思也没有。
我看着那张空空的床半晌,才干巴巴的开口道:“肖先生怎么不睡床上?”
肖芜看都没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坐起身来:“我认床。”
第13章 格格不入
那天早上,认床的肖大少爷统共就只跟我说了三个字。
我哭笑不得,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觉得眼前这个情况多多少少有点崩人设。
至少,比起生气,总感觉更像是在闹脾气。
闹脾气的肖先生啊,真让人头疼,也不知道陈侑溪平时是怎么哄他的。
因为是薛杨的婚礼,自然属于本家的喜事,故而今天我爸妈早早就先去了现场,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当然,走之前已经给我们留好了早饭。
看戏的观众不在,肖芜自然也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
我想主动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到底是无从开口,只好埋头苦吃,竟平白比平时多喝了半碗粥。
这样下来,吃完早饭,也不过堪堪八点半。
左右无事,便也各自换了衣服,准备去婚礼现场。
肖芜今天穿的是一套简单的黑色西服,剪裁合身,线条流畅,既大方低调不至于太抢了新人的风头,又不失风度和品味。
我忍不住替薛杨松了一口气,便见肖芜拿着车钥匙略微皱了皱眉,而后转身往回走。
哈?这又是什么节奏?忘东西了?还是不去了?
我万分迷茫的在原地等了五分钟,才看见衣架子肖先生迈着长腿又走了回来,坐进了车里。
我和肖芜到现场的时候,家里亲近些的亲人几乎都已经到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到的尤其整齐,毕竟还是孩子心性,有热闹自然是要凑的。
我和肖芜先是给爷爷等一众长辈打了招呼,才去找了薛杨。
杉杉他们显然到的比我们还要早,封腾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杂志,杉杉就和几个半大的孩子闹在一块,撺掇他们一会儿怎么大干一场宰薛杨一笔。
看的一旁薛杨化妆的时候都坐不住,笑着直喊她祖宗。
她和薛杨是从小就玩在一处的,关系自然很好,加上生性可爱单纯,所以很有孩子缘,家里的小孩子倒是都颇为喜欢她。
薛杨似乎是已经化完了妆,走过来笑着叫了一句:“柳柳姐,姐夫。”
他方才闹得孩子气,这会儿恢复了正经,倒是有了几分成熟的模样,才像是个可以结婚的大人了。
杉杉昨天在电话里就已经数落过我了,现下也仍旧不忘提起,义愤填膺道,明明说好四个人的行程,我竟然抛弃了她先回来了。
我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求饶:“我错了,以后不敢了,真的只是怕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杉杉撇嘴:“你是怕我打扰你们的吧?”
我说不过她,干脆默认,心里就有些好笑的想,小妮子和封腾结婚以后,嘴皮子倒是利落不少。
她这才放过了我,继续和几个熊孩子商量抢红包大计,不过依我的经验来看,她多半更关心今天中午的菜色。
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我笑着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肖芜从刚才开始就皱着眉头。
像他们这样的人,隐藏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几乎已经成了基本修养,事实上他如今的神色也确实不见异样,皱眉的弧度不仔细定然不会看出来。
我对自己被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又是吃惊又是无奈,竟能一眼就看出肖大少爷的情绪变化,果然熟能生巧。
我猜测他可能是不太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便扯了他往外走,反正报过道露过面了,婚礼也没那么快开始。
肖芜沉默的看着我扯着他袖口的手,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等一下。”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也不解释,倒是反手牵了我的手。
我怔了一下,他已经径自带着我走到了不远处的薛杨旁边,似乎是把什么东西递到了他手上:“刚才忘了给你,新婚快乐。”
我下意识的去看,只见是个很精致的锦盒,小巧轻便,但既然是肖芜拿出手的东西,显然分量不会轻。
于是薛杨也有些迟疑,大概是不知道该不该收,只好看着我讪讪笑道:“柳柳姐不是已经送过了?”
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半天也不知道作何反应,直至手被肖芜握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也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我的是我的,他的是他的啊。”
一直到被肖芜牵着出了门,我都有些缓不过来,心里压着什么东西,隐约觉得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却又觉得根本是更乱了。
天人交战了半晌,末了又觉得有些释然,肖大少爷出手大方人尽皆知,这样的小礼物,虽然贵重,但只怕不知道送过多少人,至少,在我昨天看的娱乐新闻里,林诺脖子上带的就是肖氏的最新款,以我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不算太多的专业经验来看,保守估计也要七位数。
何况,他素来便是个礼节周全的人,我虽然惊讶他会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但事实上会带礼物也并不算太奇怪。
肖芜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只沿着桥慢慢的走,我神不守舍的跟在他后面一点,就见他回过头来,突然道:“你为什么不去?”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自昨天以后他严格意义上第一次主动跟我讲话,我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仍旧是没头没尾、考验智商的肖氏提问法,好在我近段时间的理解能力突飞猛进,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猜出了个大概,多半是问杉杉她们在里面闹得那么欢怎么我就不去,于是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为什么要去?”
肖芜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去?”
我料不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时间还真有些被考倒了,斟酌了一会儿才半真半假的笑道:“我走的是个优雅知性的路线,不好下水闹的。”
我想他大概是觉得我有些被孤立了,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说到底,哪有那么多的一见如故和心有灵犀,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感情和默契都是要时间来培养的。
我小时候关在屋里写作业的时间远比和他们闹成一团的多,相处时间能有他们之间的三分之一已经很是可观,那么现在长大了少了几分亲近也算正常。
从前或许多多少少还会有几分羡慕,但到了现在,倒确实是习惯了。
我本以为话说到这也就没有再往下的余地了,谁知肖芜的眉头倒是皱的更紧了几分:“不一样?”
我似懂非懂:“什么不一样?”
“你爷爷,薛杨,所有人。”
这下我是全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