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侧车上,宋靳野沉默着。
听那边传来撕扯的声音,只一秒就忍无可忍。
他猛打方向盘,任两辆车剧烈地摩擦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也看见耀眼的火花在黑夜中迸溅。
不出多久,耳边与电话中同时传来巨大的碰撞声,视线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剧烈地晃动不已。
很奇怪,他的第一念头竟然是和姜晚栀一起去看的4D电影。
的确,她早就慢慢地和他融在一起,无法分割了。
短暂的出神后,是天翻地覆的震颤,以及钻心的疼痛。
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就是21点稳定更新啦
终于把夹子熬过去了 orz
第18章 夜愿
北城近郊外的道路上, 一辆银色布加迪威龙将一辆黑色商务车逼停在护栏处。后者又撞倒两棵银杏树,被两侧的物体给挤压得微微变形,还有火焰在车底位置燃烧着, 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二次爆炸。
场面一度十分危急且惨烈。
事故发生地点的后方, 还停着另一辆黑色轿车,是之前暗中跟随姜晚栀的保镖,也就是宋靳野的人。
姜晚栀之前自认为甩掉的人就是他们, 但其实没有。
跟随姜晚栀来到宁懿公馆, 他们看见她一时半会等不到人来,便原地蹲下, 像一只小蘑菇,在寒风中瑟瑟地发着抖,模样很是可怜。
但他们永远秉持职业操守, 除了向周严森报告这一情况,什么忙也不能帮。
于是就默默地暗中观察着,直到她突然被人给掳走。
不得不承认, 这的确是一项工作失误。
也不得不承认, 这场意外就是如此突然地发生了。
因为不清楚对方底细, 不敢打草惊蛇,他们一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跟随, 同时向周严森报告实时位置。
最后的结果就是,宋靳野亲自驱车追来,同时接到了贺安的电话。
别无选择之下,他做出了最冒险的决定:即使在如此高速地并驾齐驱着, 也用自己的车生生逼停了贺安的车,造成现在这番无比惨烈的场面。
救援人员尚未抵达,火光在夜晚诡异地跃动着, 灼烧着金属“劈啪”作响。
宋靳野从商务车残骸处走来,怀里横抱着一个娇弱的身躯,正是姜晚栀。
尽管夜色深重,他身穿黑色西装,仍能看见他左臂几乎被鲜血给浸透,几位保镖都有些怔愣。
不过又不清楚这些血是否是姜晚栀的,因为她的伤势明显比宋靳野更为严重。
毫不夸张地说,她整个人都快变成血红色。一张小脸向上仰着,被淡淡的一层月光所映照,显得更加惨白。发丝凌乱异常,且黏糊糊的,覆盖在面颊两侧及白皙纤长的脖颈上。
几人一秒钟回神,迅速上前道:“宋总,先上车,车里有医药箱。先紧急处理一下,我们立即前往最近的医院。”
宋靳野缄默不言,一张脸沉溺在阴影中。
听到“医院”一词,姜晚栀倒清醒过来,咳出几声。
她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又咸又黏腻,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也像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仿佛梦回初中时期,她拼了命跑完800米时的感觉。
“我不去医院!”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在往外挤字。
而每挤出一个字,都牵动着全身各个位置发疼。
片刻之后,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去医院。”
眼睛完全被生理泪水所蒙蔽,她更加吃力地缓缓说:“宋靳野,如果你带我去医院,我照样恨你一辈子!我已经够丢人的了!我不去!”
“……知道了。”
宋靳野三个字一出,姜晚栀又彻底安静下来。
从没听他嗓音这么低沉沙哑过,真有种濒临绝境的感觉:“不去公立医院,去私人医院。今天的事谁也不会知道,只允许最亲近的人来看你。”
他说的都是她最在意的点。
姜晚栀于是不再闹腾,一声一声地抽着气,因为浑身上下实在太疼了。
宋靳野将她抱入另一辆车,几位保镖为她检查伤势,替她进行简单的包扎。
每被牵动一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引得她一口口凉气吸得更加厉害。
宋靳野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暗淡无光。整个人了无情绪,又似乎很疲惫。
他就是这样双唇紧抿,始终没有再开口,一丁点安慰的话都不说。
冰凉的手握着她手指,却没有使出太大力气,好像下一秒就会把手给收回去。
姜晚栀忍受着阵阵的疼痛,轻轻地战栗,也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的黏腻,以及那刺鼻的味道。
是她的血,很多很多的血。
她忽然又很绝望,不再那么抵触宋靳野了,因为心里被一股更大的恐惧所侵占。
待那些保镖包扎完毕,她费尽力气反摸着宋靳野手指,委屈巴巴地问他:“我是不是要玩完了?”
他摇了摇头:“别瞎说。”
随后转向车窗,不再看她。
“……”
看他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盯着他露出的一段下颌线,姜晚栀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做声了,闭目休息。
其实越这样害怕,她越希望宋靳野能够和自己多说些话,说什么都无所谓。因为那样就可以减弱她现在的所有负面感受:虚弱、疼痛、恐惧……
偏偏他这么沉默。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晕了过去,很久之后才转醒。
*
醒来的时候,环境已经不再那么令她难受了。是洁白的颜色,干净的病房,但她竟然被扣上了氧气面罩。
她演过不少剧,也看过不少。所以在她的固有印象里,病人只有垂危时才会使用到这东西。
她有点难过,也不想说话,慢慢地垂下眼。
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也空空荡荡,除了各种医疗仪器运转所发出的声音。
没过多久,隔着厚重的墙壁与玻璃,她听见外面有医生在说话,传进来之后的声音闷闷的:“病人醒了,但不要一次性进去这么多人。病人刚做完手术,现在的状态还很虚弱,很不稳定……总之谢谢理解,大家商量一下,分几批进去比较好。”
姜晚栀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她被做了手术?
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浑身仍旧虚弱且疼痛着,与先前没太大区别,只是被减轻了痛苦的程度而已。
不出一分钟,病房门被推开,大概是外面的人商量好了,最先进来探望她的人是妈妈和弟弟。
她弟弟有个被赋予重望的名字,叫“姜承梁”,小名是“承承”。
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继承”、“顶梁柱”之类的意思,实际寓意也没多大差别。
他们在病床边守着她,小心翼翼地关心着她。
她很感动,却也很悲伤。
如医生所说,她现在的状态实在太不好了。不仅是生理,还有心理。
如果可以,她想拜托一个信得过的人,让其帮自己拿点抗抑郁的药物来,但又觉得太丢人。
面对妈妈的安抚和弟弟的吵闹,她勉强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崩溃。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脑海里满是令人难过的事情在翻涌:她和姐姐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如此无微不至的溺爱。虽然那份爱也很珍贵,但远远不能和姜承梁相比。
所有人都清楚,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必须有一个男孩继承家业才可以。
所以从她和姜天爱诞生的那一刻起,她们的父母就已经在筹划着再生一个小宝宝了。
这没什么不对的,就是有点令她不舒服而已。一直都是。
也像宋靳野对她的爱。
她至今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
其实搞不清楚这些也无所谓,她可以只顾自己,随心所欲地潇洒快活。
但她也明白,这只是华丽的表象而已,如同那句经典的话:“人生就像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表面的放纵永远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她不过是一个非常缺爱的可怜小孩。
如今华丽的外表通通不复存在,躺在病床上的她一动不动,实在是人间惨剧。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直守在外面的人接二连三地进来,探望后又出去,她却一直没有等到宋靳野。
“可恶,这个工作狂魔不会回去上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