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人还是靠谱的,虽然天时地利没有。赵嘉走到窗边,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然而窗子下面巴巴望着窗子的四个男人却纹丝不动,恶狠狠地盯着窗子,其中一个男人还抹了抹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敢情刚才秦天喷的是香水,不是迷药?
赵嘉回头瞪了一眼秦天,却见秦天道:“不是我的药过期了,就是他们早有防备。”对手并非善类,现在这个境地,估计也只能迎头硬扛了。
“一会儿你尽量不要露面,我在明,你在暗,不到非不得已,不要出手。”秦天低声道,赵嘉眼神复杂,还是冲秦天点了点头。
秦天一个飞身,跃出了窗户,一个手刀直逼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男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身子往后一仰,轻易地躲开了,秦天趁着他躲闪的空档,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男人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于是秦天一跃,踩到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肩膀上,再一跃,踩在了围包过来的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再一跃便反身上了这个小矮房的屋顶。赵嘉早就将头发束起,并从屋里找了顶帽子套在头上,见秦天飞身上了房顶,也踩着窗框一跳,双手扒住平房的屋檐,小臂一弯,腰腹一挺,再把腿一收,也翻上了屋顶。
四个男人反应过来后,也爬上了屋顶,紧追不舍。距离始终没有缩短,但也没有拉长。七弯八绕来到了一个地方,秦天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借着窄巷的墙壁,左右蹬了几脚,轻松落地。赵嘉也跟着下来。
“走吧,上车。”
车子开了一段路,所幸那几个人并没有追上。
“刚才那些人,你认识?”赵嘉道。
“不认识。”
“你让我不要出手,是因为你怕他们认出我。你觉得,是时空局的人?”赵嘉又道,“给我一个原因。”
“我这个住址,没有人知道。我又是守法良民,黑白两道,谁会关注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人。那么,谁还有这么大的势力,能挖出我的住址呢?”
“他们在找东西。他们想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们时空局办事还是挺严谨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搜查的时候一句话没有,我也没有更多的线索。”
赵嘉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房子现在我们回不去了,你还有办法送我回去吗?”
“我还有一个基地,防的就是你们这些时空局的人,哪天把我的小窝挖了。我也得有个二手准备啊。”
“哦?那你怎么不晓得防我,我就是你口中时空局的人。”赵嘉自顾自地点起了烟,秦天被呛得直咳嗽,刚想制止赵嘉,被她一个眼刀扫过来,“一会儿回去了就不能吸烟了,我现在抽几口怎么了,再说,你身手不如我。”
“大概是因为你长了一副坏人的脸,让我觉得你这个表里不一性格别扭的女人,八成有一颗向善的心。”
“……”
变数
悠悠的晨光落到树梢上,晨雾未散,偶有几声鸟鸣穿过薄雾,在每个刚从梦里苏醒的人的耳边轻轻划过,帘子一拉,又是一个舒爽宁静的早晨。小旅馆的人们就在这样的宁静中,慢慢地——
“老大!”于胜明的大嗓子划破天际。
小旅馆以及周围八街六巷的人们,瞬间被惊醒。
廖雪正在房间里洗漱,在赵嘉没有回来的这几天里,大家都心事重重,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一听到于胜明的大嗓子,也顾不上凌乱的头发,一股脑儿就往楼下跑。
赵嘉端着清茶,正小口品着,于胜明在一旁又跳又叫,一口茶尚未入喉,就见廖雪顶着一头鸡窝,江小帆穿着睡裤衩,崔莹莹拖着个大玩偶,发疯一样跑过来,然后将她团团围住,她抬眼见到此场景,着实吓了一跳,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你们,怎么了?”赵嘉小心翼翼地问。
江小帆一把抄过崔莹莹的大玩偶,往赵嘉脸上一砸,赵嘉连忙伸手接住。
“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失踪到哪里去了。还有脸坐在这里喝茶,问我们怎么了?”
赵嘉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江小帆的脸更臭了,廖雪连忙拦着他,于胜明也出面打圆场:“是啊是啊,老大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小帆也别一大早地,动肝动肾,消消气儿。”眼见江小帆嘴里不知又要爆出什么雷,于胜明连忙拉着江小帆回了房间。
赵嘉把手里的玩偶还给崔莹莹,看着她身上的小粉睡裙,甚至领口处还有精致的花边绣纹,淡淡道:“回屋换衣服,以后出任务,睡觉不许穿裙子。”崔莹莹连连点头,这规矩廖雪第一天就告诉她了,这几天老大不在,搞得她有些飘飘然了。
小粉裙走了以后,眼前就剩下鸡窝了。看着这团鸡窝,赵嘉想,或许连鸡都不愿意在这上面下蛋,卡在一个造型别致和脏乱不堪之间的尴尬临界点。赵嘉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拉起廖雪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廖雪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赵嘉拿着梳子,有些生疏地帮她理着蓬乱的头发,廖雪也不恼,只是任由赵嘉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她的头发。
“你有事和我说。”廖雪从一顿一顿的梳子的节奏里,读懂了赵嘉的心绪一般。
赵嘉看着廖雪被自己理得更乱的头发,有些窘迫,连忙把梳子递还给廖雪。
“你有事可以和我说。你可以信我。”廖雪接过梳子,三两下地就将头发扎好。
赵嘉低着头,仍旧没有说话。
“嘉儿,我是你姐。”
“我知道。”
“你不要担心连累我,如果你以身涉险,我却浑然不知,你置我于何地?”
赵嘉看着廖雪鬓角处的一道不是那么明显的疤痕,伸手抚了抚。
“小时候在孤儿院,咱俩一起爬树,你推了我一把,害得我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划到,差点毁容。”廖雪笑了笑,“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赵嘉缩回了手,看着那个浅浅的疤,有些晃神儿。
“早就不疼了。”廖雪看着赵嘉的晃神儿,就知道眼前这孩子又开始胡思乱想。
“姐,这次任务有蹊跷。”于是赵嘉把这几天遇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同廖雪说了一遍。
“你遇到猎户了?还和他打了很多次交道?”廖雪眉头紧锁。
“嗯。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从你刚才说的内容来看,虽然这其中涉及到的种种巧合太多了,但是也不排除时空局的人追上那个猎户仅仅是因为干扰了我们局的任务。”
“猎户虽然习惯单打独斗,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在偶尔和时空局交锋的时候,才会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我不认为如果只是一个平常的任务,时空局会更愿意得罪猎户而不是雇主。除非——”
“除非这个雇主不是一般的雇主。”廖雪正色道,“但是我们当时已经核实了所有的相关资料和程序。”
赵嘉轻轻地摇了摇头:“资料和程序都是经人之手,换言之,都可以造假。”
“嘉儿,你也知道,高层之间,很多事都理不清楚,那就是一滩浑水,你真的决定非趟这浑水不可吗?”廖雪叹气道。
赵嘉没有回答。
赵嘉盯着镜子处的一个小小的裂痕,良久才道:“我没想趟浑水,你也知道,我们自己几斤几两。来之前,我已经和那个猎户说好了,我们照常完成任务,保持一段时间的数据稳定,算是给时空局一个交代。等时候到了,他再动手。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廖雪道:“我们凭什么相信那个猎户?”
赵嘉笑了笑:“我们不用信,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得罪我们,他也没什么好处。如果情况有变,我们再随机而动就是。”
赵嘉一行人从旅馆出来时,正午的日头正毒辣,晒在身上,活脱脱能给人拔下半层皮。这不太美妙的天气,让大家兴致缺缺,一路上没有人聊天,也没有人满嘴跑火车。
在喝干了壶子里的最后一滴水以后,赵嘉觉得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从喉咙开始,到胃里,再到脚趾,总而言之,就是如果再行走在这燃烧的铁板上,她清晰地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块熟肉。
于是她用快被烤干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各位,我建议我们直接卡点到宋开元出生的那会儿吧。天气应该会凉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