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顺着看过去,又瞧了眼屋内已经端坐好,准备上课的念瑶,竟是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黑了脸色。
与此同时,屋内端坐的念瑶心里早已打起鼓点,暗自想他若当真要进来,便跟宋大人好好说说便是。
好在齐泽很快收敛的神色,重新进了旁边那间屋子,念瑶心里杜撰一半的话也被咽进了肚子里。
*
学堂上课通常是一个半时辰,中间没有休息的空档,等下学时已经接近晌午。
齐伯奉下了朝,看看时间正好便赶到了碧桐院。
启蒙课的内容对齐泽而言根本没有半分难度,曾经在宫中度过的那几年,他便是靠着书籍度过的。恐怕就连念瑶齐钰现在学的内容,他都更通晓些。
整个上午,齐泽过得都十分无聊,因此在齐伯奉进来的时候,齐泽第一时间看到了他。
齐伯奉并没有打扰他们上课,而是独自在窗外等了片刻,待下学后,方进去跟宋大人寒暄,而后送两位先生出了门,才又折返回来。
齐泽看着念瑶欣喜的迎上去,嘴角浮上丝冷笑。
昨儿相安无事,今儿生了这样大的气,又是在自己府中,定是要告他的状。
告状又何妨,无非就是责罚一顿,他说过,不管在谁家府上,都没什么区别。
念瑶出来后,仍是没看齐泽一眼,轻快的走到了齐伯奉身前,“爹爹,宋大人都讲到滕文公了,我前几日出门便忘了背书,宋大人今儿竟然没罚我呢。”
齐钰听完在旁笑了出声,齐伯奉慢悠悠解释道:“宋大人一向严格,便是没来上课书也是要背的,我便知道你一出门就忘了此事,提前去给你求了请。”
念瑶不好意思的笑笑,点点头道:“我后来也猜是爹爹提前知会了宋大人,要不肯定免不了抄书,对了,今儿早上我瞧见园子里头……”
清亮带着几分撒娇语气的话在齐泽耳边,可他静静听了许久,也没等来念瑶的告状。
怎么回事?她不是生气了吗,难道不去跟爹爹告状来责罚自己?
可念瑶偏偏没有如他所想,跟齐伯奉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却只字不提齐泽。
还是齐伯奉想起来什么,转身招手,叫齐泽过去。
齐伯奉乍看到齐泽也有些意外,没曾想这少年头发束起来竟比自家齐钰还显气度,一时间心中有些疑惑,可还是先压了下去,缓缓开口道:
“我本想亲自过问你的功课后,再看让你去跟谁上课,可昨儿天有些晚了,你今日上课觉得如何,还能听懂吗?仲贤说你是漠北来的,家里原先经商,若是没上过学,可先跟着识字。”
齐泽原本还等着念瑶告状,听见问话后,下意识朝着念瑶看了一眼,可念瑶仍刻意的避开了他的眼神。
齐泽思索了片刻,随后看了看另一间房,跟齐伯奉认真道:“我想去上宋大人的课。”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实在肚子不舒服,躺了一会儿才码字,更新有点晚!!!评论下揪五个小可爱发红包~!!!
第10章 故人
“这位先生所讲都是些浅显的内容,对我来说并没有难度。”
齐伯奉先是深深看了齐泽一眼,而后进屋将他上午所抄写的内容拿起来看了一遍。
宣纸上的字体落笔坚劲,自然张扬,并没有他这样年纪的少年稚嫩感,一看便是从小跟着名家大师练成,还夹杂了自身的特点。
齐伯奉露出感兴趣的笑意,“哦?这么说来你从前是上过学的。”
齐泽默不作声点了点头,齐伯奉见再问不出什么,又接着道:“真要过去,需得经过宋大人的测验才行,我知道年轻人难免会浮躁,不如你先过度几日巩固从前的知识,我再与他说。”
宋霖宋大人原是在太学任职的,如今年纪大了,虽已退任对学生的要求却并没减少,念瑶也是今年才过去跟着听课。
“不必,今日便可测验。”
齐伯奉原顾念着他前些日子才来燕京,有一段日子是没上学的,可齐泽语气却十分自信。
“莫要夸海口,若是不合格了可要再过半年才可再次测验。”方才只看那副字便可瞧出齐泽并非是嘴上功夫,齐伯奉一向欣赏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但年轻人一向容易轻浮,便再次出口劝诫道。
齐泽眼神状似不经意的在念瑶身上略过,而过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
齐泽的测验被安排在下午。
午饭过后太阳却被乌云掩过,黑压压的一片,不多时便又开始飘起雪画来。
念瑶午休才起,出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冷战。
墨玉匆匆赶过来担忧的替念瑶又裹了一层棉服,披上了湘妃色的兔毛披风,又把芙蓉铜制的手炉拿出来给念瑶抱在手里,这才叫人打着伞朝碧桐院走去。
还没进碧桐院,念瑶远远便瞧见一群人围在院外朝里面看。
“都聚在这儿做什么呢?”
念瑶疑惑着也凑了过去,几个小丫头闻声转身,各个脸上都带着点莫名的羞涩。
再看院中,先生还没来,不能提前进屋,便只有齐泽一人孤身站着。
这会儿下了雪比上午更冷上几分,他却仍旧是上午那身行头,细密轻盈的飘雪好似在他面前蒙了层雾气,朦胧间给那张俊秀张扬的面孔又增添了些神秘。
这场景别说丫头们看的痴了,便是念瑶也有哪些晃神。
墨玉因着前日的事儿对齐泽心里抱有不满,在她心中谁也没有念瑶重要,她看看围成一圈的小丫头们,清清喉咙,“围在这儿像什么样?都赶紧散了。”
这声音也叫念瑶回了神,齐泽自然也听见看了过来,念瑶不好再继续站着,抿抿唇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念瑶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向齐泽,终于到了屋檐下,便站在了齐泽几步开外的地方,同时微微侧了些身,掩饰自己的神色。
齐泽眯着眼看着念瑶走过来,仍旧是躲着自己的模样,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权当他不存在?
齐泽心里莫名多了几分烦闷,可面上却掩饰的很好。
因下雪的缘故,念瑶裹了条兔毛的围脖,毛茸茸的将她半边下巴掩在了里头,仅那张樱桃大小的唇瓣跟灵秀的双眸露着。
齐泽烦闷更甚了些,分明是她要将自己带回府的,怎如今反而如陌生人一般。
不就是溅了她一身泥点吗,当真生气便去给齐伯奉告状,亦或者她也来泼自己一身泥巴就是。
他没怎么跟姑娘接触过,难道姑娘家都如她这般小气不成?不过她这样瓷娃娃般的娇气,应该会比旁的人更生气才对。
院外脚步声渐渐响起,齐泽暗自将眼神收了回来。
齐茹芸进来后瞧见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垂下眼眸,默默站到了齐泽身侧。
再怎么说,她跟齐泽一同上过课,也算是相识了。
齐茹芸对着沉默的少年有极大兴趣,上午她分明偷看到齐泽并未专心听课,可先生的问题却仍能对答如流,这会儿又要直接参加宋大人的测验,这样的才学,往后一定不容小觑。
而且,而且又生的这般俊美。齐茹芸想到此忍不住又偷偷瞟了齐泽一眼,却正好看见齐泽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而那目光看的是远处的齐念瑶。
齐茹芸心里猛然间如吞了秤砣般,果然不管何时,大家都只会先看到齐念瑶。
她悄悄将眼神收回来,掩饰了脸上的失望,而后默默朝旁边退了几步。
紧接着齐钰跟两位先生也到了,齐茹芸便先跟着进去上课,另一边宋霖先生则单独将齐泽叫了出来。
宋霖手中拿着几张宣纸,其中一张则是上午齐泽的字。
他上午听齐伯奉说新学生要直接来听课,原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可在看了那副字后,却改了主意。
那字虽融入了齐泽自己的风格,可宋霖却仍十分眼熟,便猜想齐泽是故人的学生。
“你的字倒是写的不错,颇有大家风范,早年是跟着谁习字的?”
齐泽自打知道是宋霖教课时,便猜到他会有此一问,早做了打算。
“家父早年习好练简太傅的字帖,我便也从小跟着学习,临摹自学。”
宋霖这才想起简太傅曾经出过几本字帖,只是像齐泽这样气势笔锋如此相似的实在罕见。
宋霖点点头,将手中的试卷递过去,另外开了间屋子叫齐泽自行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