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宏的话让同学们面面相觑,再看宋慧,大家的眼神都是复杂的,疑问的。
但当事人不追究,即便是法官不也得酌情考虑吗?
正如我们老祖宗说的,民不告,官不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中午下课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王英姿叨叨了一路,什么服了宋慧了,什么脑子里有坑了,什么有受虐倾向啦……
姜娇娇没说话,但她却知道宋慧为什么如此委曲求全?
她心里在想,若是宋家父母知道他们能顺利开店,却是用自己女儿的尊严乃至被伤害换来的,他们还会开那个店吗?
看着打完饭,捧着俩饭盒,往阴凉处的于美静走去的宋慧,姜娇娇觉得也许自己根本就不该去关注宋慧,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说不定她还把这种委屈当成是荣耀呢,因为牺牲她一个,拯救了全家的经济状态,她觉得这交换很划算,值得她去做,不就是三年吗,三年过后,大家都从东骅一中毕业了,她也就不再受于美静的欺负了,而他们家的包子铺却可以开两个三年,乃至十个三年,从数字上看,的确是划算的,不是吗?
她的午饭还是一碗粥。
白云岙的换了,是米饭跟素炒青菜。
就连牛奶,他都给她停了,这让姜娇娇很郁闷,她说,“大表哥,你是不是怕我将来还不起你的饭费啊?”
“嗯。”
他没犹豫,点头。
姜娇娇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在他心目中,我是那么的没信用?
“你二伯明天就出院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边说,边从自己饭盒里夹了几筷子的青菜放入姜娇娇的粥碗,“少吃点吧,你又不是兔子!”
“是,我不是兔子,我少吃青菜,那肉肉呢?我可是食肉动物,可不可以……”
“不可以。”
白云岙抬起头来,目光凉薄地看着她。
“狠心的表哥,哼,一定是假的。”
姜娇娇没好气地说着,不过想起二伯来,她又问,“我再请假怕安老师生气,昨天我都耽误了一天的课……还是……还是算了吧!”
“你就是想去,傍晚,罗如意会派车来接咱们。”
“你也去?”
姜娇娇讶异。
“罗如意喜欢吃红烧肉,耿老头厨艺不错,我打了一饭盒,给她捎过去……”
“红烧肉?在哪儿?”
姜娇娇眼珠子都亮了,昨天到现在,她一点荤腥儿都没吃过,嘴里淡的一点味儿都没有。
“在这儿。想吃?”
他从身后拿过一个饭盒,打开,果然是红烧肉。
“嗯嗯。”
姜娇娇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很想吃。
“那这里,亲一下,这一盒子红烧肉就都归你了。”
白云岙指着自己的唇,冲着她坏笑。
你……无耻。
姜娇娇三口两口把粥以及青菜都吃了,站起身就走,她走得气呼呼的,头也不回。
“下课后去校门口等着,我会替你跟安老师请假……”
他的话从后头传来。
下午最后一堂课是安宏的英语课。
下课后,她走到姜娇娇跟前,说,“姜娇娇,听说你二伯的事儿了,他能康复真挺好的,你快去快回,尽量要赶回来上晚自习。”
说着,她的两只手搭在姜娇娇肩膀上,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在说,我可是很看好你啊!
姜娇娇忙说,“老师,您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嗯,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好姑娘!”
安宏说这话是很有底气的,午间吃饭的时候,化学老师赵静急急地跑去她的办公室,将一份化学卷子递给了她,兴奋地说,“你没看错,姜娇娇的确是个值得培养的,喏,这是昨天她没考的卷子,今天大课间她去跟我要了,利用一个大课间就做完了,满分!真是想不到啊,那么短的时间,她能得满分,安老师,咱们再商量商量,让她做化学课代表吧?实至名归啊!”
安宏拿着那张满分的化学卷子,满脸都是笑,“哈哈,我就说,姜娇娇是个可塑之才……”
“安老师,你不能回避我的请求啊!”
赵静还想继续关于化学课代表的话题。
安宏却兴奋的满眼放光,“哎呀,不行了,我得出去跑两圈,这太让人高兴了。”
说完,她就走了。
赵静跺脚,“安宏,你不能这样对我,化学课也很重要,需要一个优秀的课代表带领同学们人人拿高分……”
等她追出去,安宏早就没影儿了。
坐在吉普车里,白云岙打开一个饭盒递给她。
竟是肉糜粥。
她讶然,“我……我不是不能吃肉?”
“我若是再阻你吃肉,估计你都得把我给吃了……”
“我才不要吃你……”脏兮兮的!
她腹诽。
不过闻着香喷喷的肉糜粥,她还是欣喜万分的,拿了羹匙一口一口地喝粥,这段路很颠簸,但司机师傅跑得慢,所以她倒是没让粥呛着,吃得很欢畅。
一盒子粥见底,她扭头看白云岙,他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他堪堪地避开了目光。
“你不吃吗?”
她问。
“我……饱了!”
他刻意地把这三个字分开说,中间还刻意拖长音,让她很容易想到他曾说过的那句,我看你就饱了,还吃什么?
不觉神情就蔫了几分,小声嘟囔,我就那么差,让你看着都没食欲?
他倒是听到了她的嘟囔,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话在脑海里翻腾了几遍,内容是,我倒是对你很有食欲,你让吃吗?
看着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樱唇越发娇艳欲滴,跟枚熟透了的樱桃似的,他身体某处一紧,忙忙地调开了视线,看着车外。
到了医院,二伯娘瑞芳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明日一早姜顺水做完最后的检查,就能离开医院了。
见姜娇娇来,姜顺水两口子都很高兴。
瑞芳把姜娇娇拉到一旁的角落里说,“娇娇,你的同学把住院费都结了,我们……我们两口子怎么过意得去?你那同学姓温,是不是?你跟他说,钱我们一定会还给他的,就当是借的。”
姜娇娇一怔,扭头看白云岙。
她能确定这住院费不是温翰清付的,他根本不知道姜顺利住到了军区医院。
那就一定是白云岙。
他从她眼神里读出了她想说的,从斜靠着的墙壁上站直了,对她摆摆手,拎着那盒给罗如意买的红烧肉去了医生值班室了。
从医院里回去的路上,夜色更浓了,姜娇娇轻声对白云岙说,“我二伯娘说,钱会还给你的!谢谢—表哥!”
她真是觉得,白云岙对他们姜家所作的,大概也只有彼此间有亲情的人才能做到吧?
白云岙撇撇嘴,“你不用往心里去,我就是觉得,反正你也欠了不少饭费了,再加上一笔医药费,钱多了,你也不敢赖账!”
姜娇娇对着黑暗里看自己那双熠熠闪亮的眸子,愣怔无语。
这货是有好心,但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两个人正沉闷着,忽然听司机疑惑地说,“后头好像有一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两人齐齐地回头,果然见黑幽幽的山道上,一辆三人座的货车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后头,他们快,后头的也快,他们慢,后头的也慢,始终甩不掉。
姜娇娇眼尖,看出后头的车没车牌。
她身体因为紧张微微发抖,有一只手在夜色中伸过来,把她的小手攥住了,“不怕,有我呢!”
是白云岙。
一股暖意从他的大手中传递过来,姜娇娇整个身心都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不再发抖,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司机师傅是个当兵的,警惕性很高,他扭头跟白云岙说,前头有一段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我担心后头的车真是冲着咱们来的,那他们树林里可能就有埋伏,一旦他们前后夹击,你们处境就危险了!
姜娇娇直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头皮发麻,她想起那回在医院里,那个黑衣人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讷讷着问,怎么办?
白云岙还没说话,司机说话了,他说,前头路边是一个缓坡儿,都是茅草,没有尖石树杈子,我到时候会放缓速度,你们俩开车门顺坡儿下去,我一个人开车往前头去,到底要瞧瞧,他们想干嘛?哼,老子也当兵好久了,虽然是个司机,但该练的功夫老子还是练了,也该来几个陪练让老子过过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