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惊恐地瞪大眼睛,“小姐你……”又是装的啊!
孟流瑾给她一个眼神,“演得真点。”
拂衣被赶鸭子上架,但多年来磨炼的演技已经手到擒来:
“小姐,您别怕,我们现在在北府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有刺客也伤不到您。”
孟流瑾绕过她到书桌前,快速翻找。
“外面有家主和大人,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被收服,不会像前两次那样的。”
书桌上没有什么机关,孟流瑾就转身去旁边的书架。
拂衣:“夫人送您回京之前就说了,家主和大人都是天底下顶好的人,有他们在,小姐断不会受了委屈。”
孟流瑾:“……”
拂衣继续说着话,为了避免外面起疑,孟流瑾偶尔也应两句。
“咔哒。”
在拂衣哭丧着脸,快要憋不出话的时候,孟流瑾转动了一个花瓶,然后房间里响起一声细微的声响。
拂衣激动地看着她。
孟流瑾示意她继续,目光移到发出声音的墙壁上,人也走了过去。
拂衣也盯着那里,嘴里继续道:“小姐这回可不能再让老夫人和夫人担心久了啊,您身子虽然不好,但也不能总是让大人难做不是?”
墙壁里有个暗格开了门,孟流瑾从里面拿出一块木牌来。
木牌边缘镀金,上面用篆体写了个“媚”字。
媚,就是媚香堂?
但是这个字上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看上去就不正常。
“大人是天子骄子,又是当朝丞相,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孟流瑾摸到木牌上有字,就翻过来看背面。
“凡入北家者,须忠国、忠君、忠民、忠家主,有违其一者,斩。
”最后一个字入木三分,杀气腾腾,孟流瑾一眼看过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
御书房里,气氛凝重。
北家天玄阁已经确认了两起爆炸是火-药所致。
孟问渊脸色沉凝,凤眸里隐着暗芒。
炸毁死牢之事,只有他自己的人知道,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人玩了一手黄雀在后?
今日他若不是出来试探丞相,这会儿已经跟着东珠殿一起葬身大火。
到底是谁如此恨他?
但不论是谁,只要他没死,就能将此事用于自己的计划。
孟问渊看向主位上的皇帝,意有所指,“何人如此大胆?死牢也便罢了,竟然能堂而皇之将火-药埋在皇宫?”
这话里的怀疑在座的都听得明白。
皇宫戒备森严,岂能让人随便将火-药埋进来?
就算一时疏忽,放了刺客进来,又为何偏偏是孟问渊住的东珠殿?
加上墨王在的死牢同样被炸,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皇帝借机铲除威胁。
孟问渊一早安排好的大臣跟着便道:“贼人同时对墨王和湛王动手,定然别有用心,还请皇上下旨彻查。”
皇帝辨不出神色,看向孟问渊对面的北郁沉,“丞相怎么看?”
北郁沉眸色如墨,清清冷冷地扫过刚刚说话的大臣,大臣脊背上一阵发凉,不敢直视。
北郁沉回头,对皇帝拱手道:“墨王明日便要行刑,贼人却今天便让他死,臣以为是杀人灭口。”
“至于东珠殿,”北郁沉神色平稳,与孟问渊对视,“湛王或许知道那人是谁,才被出于同样的目的报复。”
孟问渊神色冷沉,目光里夹着冷光,直直看着他,“丞相的意思是墨王谋反还有同伙?本王知而不报?”
北郁沉不闪不避,口气平静,“湛王殿下是否知道臣不得而知,只是贼人肯定觉得殿下知道,所以才费心在东珠殿埋下火-药。”
两人互相对视,都不退让,书房里突兀地涌入一股寒气,以致于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北家主一直坐在上首旁侧,适时开口,“此事事关重大,既涉及皇宫宫防,又关乎墨王背后黑手,北家也会全力助皇上查出真相。”
他没有直接下定论,但也把两种情况都考虑了进去,并且给出了帮助彻查的承诺,正好缓和了气氛。
皇帝认同地点头,“那就有劳家主了。”
……
孟流瑾换好衣裳,就让拂衣打开门窗,跟她到院子里陪松鼠玩,好像经过拂衣一番开解,精神已经恢复了八分。
但等到北郁沉来接她的时候,孟流瑾还是小心翼翼地捉住他的袖子,小声问:“宫里怎么样了啊?”
北郁沉瞥着她攥着他衣袖的细白小手,言简意赅,“不碍事,湛王的宫殿被炸,但他当时不在殿内。”
哦,也就是孟问渊还坚强地等着她的百物毒。
孟流瑾受惊小雀儿一样不肯放开他,“那……死牢呢?”
她的目标只是孟问渊,所以让人埋的火-药不多,但孟问渊铁了心让墨王尸骨无存,肯定不会给他生路吧。
北郁沉眸中墨色微动,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里,牵住了她的手,“总归里面都是死囚,炸了便炸了吧。”
“……”孟流瑾被他牵着往驰光院走,脑子宕机,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牵着她的手。
高岭之花吃错药了?说好的冷漠,说好的女人恐惧症呢?她在书里看沈云微各种示好,他都没碰人家一根手指头!
而且这两场爆炸又把京城搅翻了天,他身为撑着半边天的丞相,怎么能这么风轻云淡?
北郁沉把她变来变去的脸色纳入眼底,路上碰到下人行礼,手上也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今日湛王在御书房的神色,分明是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会被炸。
北郁沉虽有所感,但也不敢确信这公主的胆子会那么大,敢堂而皇之在皇宫埋火-药。
但从她这会儿的神色看,事情果真是她做的。
做都做了,还装出这么一副无辜小雀儿的样子,还真是难为她了。
孟流瑾被一路牵回驰光院,整个人都久久回不了神。
北郁沉松开她,道:“让府医给你看看。”
孟流瑾呆呆地坐在榻上,把手伸出去给早就候在一边的府医。
忠国、忠君、忠民、忠家主,有违其一者,斩。
所以媚香堂给皇帝的女儿下毒,是为不忠,于是被北家清理了门户。
那么十三年前北家主救她,十三年后让北郁沉娶她,全是因为知道她中毒是拜媚香堂所赐,是为了弥补她。
今天她在家主面前吓成那样,或许又引起了家主的恻隐之心,所以他又给了北郁沉压力,以致于他这么纡尊降贵,故意牵个手给大家看他如何体贴。
天子骄子的高岭之花,肯定不会看上一朵吓一吓就半死不活的娇花的。
孟流瑾拼命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手上好像还残留着北郁沉的温度,以致于她的心跳十分不稳定。
于是府医说:“公主蓦然受惊,生了虚火,吃上几日药,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北郁沉颔首,让他去写方子。
孟流瑾默默把手收回袖子里,把被牵过的感觉搓掉。
府医写完方子,北郁沉就让人送他出去,顺便抓药。
孟流瑾厚着脸皮道:“又让夫君费心了,都怪我身子太弱了。”
北郁沉瞥了眼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捏着茶杯杯盖的手微微转了转,“无妨,你身子要紧。”
第40章
得了他这句话,孟流瑾就安心了。
既然她的身子要紧,府医让她休养,他就不能提圆房了。
孟流瑾再次受惊,让老夫人很担心,第二天一早就让方嬷嬷来看她。
孟流瑾躺在床上应付过去,然后北凌霜和李初晚也来看她。
北凌霜愤愤不平,“也不知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尽坏大哥好事。”
“不长眼的”孟流瑾:“……”
李初晚给孟流瑾削着苹果,谨慎道:“三妹这话可不许在外面说。”
北凌霜自己剥着橘子,不平,“许他们做还不许我们说了?”
李初晚把苹果递给孟流瑾,压低声音,“外面都怀疑是皇上……”
北凌霜手里的橘子险些拿不稳,“什么?”
李初晚用帕子擦了手,叹了口气,“皇上除了大嫂之外没有别的子嗣,大臣们早几年就让他立宗室子,但皇上一直按下不提,可能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孟流瑾挑挑眉头。
没想到这个二弟妹知道的还挺多。
说来也奇怪,老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孽太多,子嗣单薄到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无论是当年盛宠的妩美人,还是现在隆恩胜券的柳妃,都没能给他生下个能继承大统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