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她只是不愿意相信。
清竹唇瓣动了动,脸上依旧无甚表情,嗓音平和,“此处幻境为真,人,事,为真。只因是曾经发生过而重现的,因而贫僧说是假。”
柳纭腿一软,直直往地上跌去,被清竹扶了一把,他道:“小心。”
血线越来越红,金光却越来越浅,柳老爷的身体恢复先前没那么太老的模样,声音也年轻起来,“孩子,纭儿,走,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院子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他们回到了来时的房间。
柳父已经清醒过来,垂着眼皮靠在椅子腿上。
他身上的黑气消散了不少,因此秦妄和江述之终于可以看清他的模样了。
和幻境中的老人一样,甚至比其还要老,一把老骨头都瘦的快没皮了,脸上本就一张枯黄的皮垮着还沟壑纵横,因为太瘦了,又显得眼睛特别大,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柳父眼皮动了动,慢吞吞的抬起头看向柳纭,好一会儿才朝她伸出手:“纭儿?怎么坐地上?过来,爹看看。”
说着,还不解的嘀咕了两句:“爹怎么梦见你了?不应该呀……”
声音极小,若不是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恐怕就听不见了。
而唯一的普通人就在他身边,因而也听了七七八八。
她顿时没忍住眼泪决提一般流了满面,她一边把手搭上柳父的掌心,一边瞪着他咬牙问:“爹,我问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柳父不明所以,还是回答了:“做生意哇,爹做生意。”
柳纭哽咽着问:“我记得家里原来生意很不好,总是出事,我也总是生病……后来有一天突然就好了,生意好了,我也不生病了,为什么?爹爹,为什么?”
“……”柳父僵了下,目光在柳纭身上停留了很久,又移到后面的一众人身上,他哑声道,“怎,怎么?为什么问爹爹这个?”
柳纭突然就意识到这是真的,都是真的,刚才她看到的都是真是发生过的!
眼前因流泪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看不清面前爹爹的模样了,眼睫颤了颤,她低声问:“爹爹你,是不是,是不……”
“是。”柳父也意识到,他宠在手心里的女儿知道了他从前的那些腌臜事,闭上眼睛,打断她的话。
秦妄站在青瓷瓶前看了好一会儿,它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证明它想害的人并不善良吗?
“想的还挺美。”江述之明显也想到了,不客气的嗤笑一声。
第四百七十九章 施主,成个亲吗(19)
“害人就是害人了,管你害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江述之伸出一根手指头把青瓷瓶戳到地上,“小心眼还挺多,经过老子同意了吗就敢擅自拉老子进幻境。”
青瓷瓶在地上滚了一圈,却没敢反抗。
因为他面对的可是天煞孤魂,所有阴邪东西的老祖宗,跟他做对不是找死吗。
哦,还有他旁边那个妖僧,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身上一股子强大的气息。
江述之伸手想要解决了青瓷瓶,却在刚伸出手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掌握住。
他侧头不解的看向秦妄,“干嘛?”
明明已经阻止了他,秦妄却没有立即松开手,他道:“有点事问他。”
江述之看了他几秒,侧身往旁边让了一步。
手指从掌心滑走,或许是因步子迈的不大,在最后一根手指即将离开时堪堪落进小指指缝,轻轻勾住。
“这里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比如妖?”
青瓷瓶回答的很快,“没有,只有我。”
秦妄的确没有在这儿察觉到更多的妖气,只有柳纭身上一点点,难怪觉得太少了,想来应是不经意沾到的。
他没有再说话,江述之挑了挑眉,“问完了?”
秦妄:“嗯。”
他哼一声,抬手掌心对着青瓷瓶,顿时一股股黑气从青瓷瓶身上涌出聚到他手上。
青瓷瓶想要尖叫,可是在它还没发出声音的时候就已被江述之吸收完全了。
青瓷瓶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光泽褪去,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青瓷瓶。
而柳父没了青瓷瓶的控制,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他身边的清竹一出来便默不作声的帮他引出身上的阴气,因而此时他虽然晕过去,但其实并无甚大碍。
秦妄站着没有动,江述之便也跟着没动,两人站在一起,衣袖相缠间,不仔细看看不出两人的手指其实正勾着。
没一会儿,青瓷瓶旁边出现一颗圆滚滚的珠子,江述之挑了挑眉,心道居然有功德珠,而且是突然冒出来的。
秦妄见他盯着珠子看,走过去弯腰将珠子捡起来递给他:“你有用?”
手指骤然一空,不自在的蜷了蜷,他嗯一声:“我是什么你能看出来吧?国师。”
最后两个字说的含含糊糊,撒娇哼唧一般。
除了国师本人,别人不会听得懂。
秦妄轻笑:“知道我就知道我,撒娇干嘛。”
“……”江述之用你还想活几分钟的眼神看着他,“你眼瞎吗哪里看出我撒娇了?”
秦妄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哼唧了两句,只不过将国师改为了祁白。
江述之耳根子一红,又得保持人设,眯着眼威胁的打量了他几眼,冷笑一下:“说什么玩意儿听不懂。”
一面说着,一面快速伸出手拿走了掌中的功德珠,挑高眉道:“看在帮我捡珠子的份上,原谅你刚才的无理了。”
说起来,他出来的时候挺长了,居然还没有出现不适,也没有引来天雷,还莫名其妙得到一颗功德主。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红衣僧人身上,是因为他吗。
第四百八十章 施主,成个亲吗(20)
不过,功德珠既然已经到手,他便要回去了,如不及时消化功德珠,会消失的。
他状似不经意看了几眼秦妄,捏着珠子在空中抛了抛,“小和尚,我先走了。”
秦妄回视着他,“去哪儿?”
江述之漫不经心回答他:“封禁之地。”
秦妄眉头一皱,江述之立即半开玩笑的补充道,“那可是个好地方,不会有人打扰,也没雷劈我,啧。”
他说着,还挺得意的,“可也是个好东西。走了。”
说着,他已经一步迈出了门槛,右手撑着伞,缓步离开。
从后面看,只能看到大片乌黑的秀发,以及灰蓝色的衣袍下摆。
不过透过那锦袍贵衫,秦妄还看到了他的鹤骨松姿,大概是带了滤镜?
反正背影也好看极了。
不知在树上停留多久的乌鸦扑着翅膀追上去,一人三鸟消失在院中。
“咦,江公子呢?”无嗔回头没看到江述之,有些疑惑的问。
秦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事已解决,贫僧便先行离开了。”
“哎等等!你真的不来我们寺院吗?”无嗔不死心的问。
秦妄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勾着嘴角合掌一礼便转身往外走。
无贪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突然道:“比起那位转世,我倒觉得元忱更像。”
清竹闻言皱了皱眉,低声提醒:“不可妄议。”
无贪却没有理他,继续对站在院中的红衣僧人道:“想必你也知晓净枝国师。”
秦妄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半月前,国都混入一只百年大妖,众寺联手都困不住他,被一位云游野僧制服。那位僧人身着红袈裟,眉心点痣,据说是净枝国师的转世。”
秦妄没什么表情,哪怕不笑时,眼角眉梢也带着妖意,无贪看不出他到底什么表情,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僧却觉,元忱才是国师转世。”
“我不是。”没什么犹豫的,他立即说道。
“……”无贪神色不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方才看到江施主拿着功德珠离开了,小僧听说,国师每出手都会有功德珠出现,在这之前,若此处有功德珠,小僧和清竹师兄不会感应不到。”
而且……
无贪目光落在对面红衣僧人脸上,国师虽善,却生的一副妖僧之相。
国都那位过于温和了。
秦妄倒是不曾注意到这点,原主被镇压了三百年,记忆并不那么清晰,像这种细枝末节,几乎没有。
他神色动了动,忽然问,“你们就没有想过,其实国师一直没有死呢?毕竟他是,净枝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