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冯听白声音不咸不淡,听着看着确实是兴趣不大。
老何不肯放弃, 又说:“您知道她粉丝今天给她刷了多少礼物吗?整整二十几万。”边说还边回头指了指:“就是那女孩儿,说实话,长得没您好。”
“哦,”冯听白挑了一侧眉:“我怎么觉得她长得比谁都好呢。”没等老何接话,他继续说:“哦对了,那个二十几万是我给她刷的。”
‘咔嗒’老何原地石化,缓了会儿才看清冯听白倚住的车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做直播做到顶级才买得上的那种,老何缩了下脖子,撂下句:“不好意思。”
又箭也似的,嗖得跑回公司。
这时,冯听白才冲着满脸写着疑惑的许怀星招了招手,还笑了。
许怀星走过去,冯听白开口就问:“开心么?”
“知道是你砸的,心情还可以,”许怀星也笑了下,人家砸了那么多钱,她不好再给脸色:“不过以后别砸了,公司要挺多呢,多不划算。”
“你开心就行,那点儿钱不重要,本来想给你送几百个,”冯听白说着为许怀星拉开副驾驶的门,等坐进驾驶位后才继续说:“后来觉得不如直接送你辆车。”
“明天带你去选车吧?”冯听白问。
许怀星摇头,持续摇头:“不都说好了么,你让我慢慢来,我还是想自己适应这个社会。”
“你要是想,我不拦你,但还是想说,挺没必要的,你自己家境不差,我也愿意给你花钱,给你花几个亿都行,你去适应基层社会真的挺没必要。”冯听白说完,像怕许怀星不高兴似的,又赶紧加了句:“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就是说个我内心的想法。”
许怀星听着听着直接笑了,偏头看着冯听白,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旁边的这个男人曾经是个富二代,现在是个小总裁。
小总裁看她笑了,像是受到鼓舞似的又多说了两句:“你看我不也直接接手家里公司了,站在巨人肩膀上看世界看得远。”
许怀星轻轻嗯了声,偏过头去看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声音轻轻的:“那不一样,你父母的是你的,我父母这边情况不同。”
许家的情况冯听白是知道的,所以她家的事儿他没提,但是他自己的他提了:“那我的钱你就用呗,给你花钱我挺高兴的。”
这个挺高兴冯听白收着说了,给许怀星刷完礼物,他笑着走出会议室,看到谁都能笑着打招呼,到后来满公司的人都说,老板疯了,真的疯了,疯的那叫一个彻底,跟过年一样。
“目前还不行,”许怀星笑了下,看到无论他们怎么走都能看到不远处的灯塔,真好,她渐渐的也开始有了想要走到的地方:“我想要自己在这个社会有立足之地,让我自己成长,自己解决问题。”
不是靠你,是靠我自己,只是靠我自己。
也曾把日子过到稀巴烂,把自己摔进烂泥里,现在她要从泥里爬出来,就算是跪着,也要往外爬,爬出来,洗干净,像个人那样行走在这个世界。
不做附属品,永远不做附属品。
冯听白没再说什么,他决定尊重她的选择,也会在后面守着她。
在冯听白的世界里,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许怀星重要,只要她不受到伤害,冯听白怎么都行。
暗夜降临之时,这座城市的一些地方正开始欢闹,酒精麻痹着神经却也让人清醒。
她让他清醒又迷惘。
...
许怀星站在老板办公桌前,耳朵通红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脚尖。
三分钟前,她被老板叫过来,她直接坐到位置上,结果老板说:“谁让你坐了,我发现你这人真行啊,没进过社会还不知道长幼尊卑么?我比你大了将近二十岁,你见到我不打招呼就算了,来我这儿说坐就坐?”
话说得狠,许怀星面上挂不住,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王老板不是什么大凶大恶的人,他只是觉得小姑娘长得挺好,但很多时候脑子转得慢。
他把凳子往后推了推,紧接着掐起二郎腿,点了根烟,透着烟雾没忍住又说:“公司都知道你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天天开着几百万的迈巴赫来接你,但是许怀星啊,事儿不是这么个事儿,你大可以回家去做你的富太太,但你既然不回去,你既然来了公司,你就要守规矩,一天到晚我们不欠你的,下巴扬得可老高,恨不得不看人,傲到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主播来我这儿告状了。”
“说你每次跟人PK都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样子,让做什么都不做,我们没让你跳脱/衣/舞吧?输了拿眼线笔往脸上画画都不行?”
“哦对,还有,除了第一天你男朋友给你砸了二十万,这半个月你的提成收入加起来两千都不到,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么?就是个村头老大爷直播都比你赚得多的概念,”王老板话匣子打开就忍不住,主要也是憋了太久,他活了半辈子,头一回见到这么清高又别扭的人,明明想工作却又拉不下那个脸儿,他非得让她把脸拉下来:“谁都想舒舒服服体体面面赚钱,但社会就是这样,你得先当孙子后当爷,你上来就当爷,谁肯买单?”
“你是漂亮,长得跟朵花似的,但看直播为了什么,为了放松心情,为了娱乐,谁也不愿意看个拉着脸的祖宗,赚钱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话我就说到这儿,你自己回去想想吧,能做做,不能做大门在外头,趁早回家做你的少奶奶。”王老板说完看到许怀星眼圈红了,他直接把椅子转了个方向,不去看许怀星:“走吧,回去自己想想。”
过了好半天,许怀星忍住哭,憋出了句:“谢谢老板。”
社会就是这样,没人是你妈是你爸是你老公孩子能惯着你,没人惯着你。
许怀星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直播房间,趁着还没开播,赶紧拿出镜子和眼线笔打算补妆,可看到镜子里那个鼻尖儿红红,眼睛红红的自己,眼泪唰得掉了下来,噼里啪啦连成线。
这儿的环境和支教的环境不一样,那边只要她较好课就行,面对的几乎都是心思单纯的孩子,或者多数民风淳朴的村民,不用献媚讨好不用阿谀奉承,没有校长非要压人一头。
许怀星哭了会儿,发现眼睛更红。
她也想了好多,上海这地儿多残酷啊,不是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没有谁比谁低一等,她之前的表现的确太过分。
她不可能对着那些说话过分的要钱,但是做的不对的地方,她会改。
事有多面,人也是。
许怀星决定放在偏见,好好的直播一次。
几分钟后,她红着眼睛出现在直播间。
有几个始终看她直播的小姑娘,在弹幕上问:“姐姐你怎么啦?怎么哭了呀?”
许怀星揉了下眼睛,笑了笑:“没事呀,哦对了,今天给你们推荐完商品之后我们可以来聊聊舞蹈、学习、考大学,我成绩还不错,学过十七年舞蹈。”
“那怎么来做主播了呀。”有个弹幕跳出来。
许怀星认识那个名字,是个今年刚上初三的小女孩儿。
她笑了下才说:“事业不分贵贱,只要真心喜欢,往正路上做就没问题。”
平日里许怀星对这几个女孩儿也是很温柔,所以门外的老何和老板也不知道刚刚的那席话有没有用。
可能,有用?
有其他人进来直播间后,许怀星的睫毛动了动,下一秒还是说。
“欢迎西瓜豆豆糖。”
又有人过来,许怀星看清那人名字下意识的想挡眼睛,还没挡就看到标着F的人问:“怎么哭了?”
第三十三章
“......”门口老板以及老何, 正在脑海里飞速计算如果逃跑,来不来得及把设备带走。
直播间的许怀星,轻轻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皮, 很快的笑了下:“这个啊, ”她拖着长音:“刚刚玩儿游戏惩罚吃芥末。”说着拿起手边的芥末,冲着镜头晃了晃。
也不知道冯听白会不会信, 但不管信不信, 这样说总好过说自己是被老板骂哭,真那样说了,明天这家公司就不一定还在不在。
冯听白当然不信,他冷着脸, 坐在有面大落地窗光线透亮的办公室里,前来送文件的秘书看到他的脸,连话都不敢说, 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真的也挺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