町田一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想查一下歌词,刚一按亮屏幕,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句平淡地 ——“你不怕被教导主任训吗。”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给甩出去,捂住手机慌忙转过头,就见越前龙马正倚在窗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眼里似有几分狡黠。
“是你啊,吓我一跳。”町田一松了口气,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视线看向外面。
“你不是去送作业了吗,语文老师没多留你一会?”她玩笑的揶揄。
“老师去开会了。”越前龙马一脸坦然,从窗边直起身面朝窗外。
町田一抿嘴笑了笑,低头将手机放进兜里。忽的想起刚才那句没听懂的歌词,扭头看了眼身边这个现成的“词典”,想了想,又把手机拿出来。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她语气认真。
越前龙马偏过头,疑惑的等着下文,町田一将一只耳机递到他面前,弯了弯眼睛,“有句英文歌词,其中一个单词我实在听不懂,你可不可以帮我听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耳机上,停了一会 —— 她完全没听进去他刚才提醒的话。
静默几秒,微叹口气,还是抬手拿起耳机,“哪句?”
“稍等。”町田一低头调整音乐的进度条,“就是This is why I always whisper后面一句,when后面那个词我听不出来。”[1]
她按了播放键,抬起头,迎面是越前龙马俊朗的脸庞。
他正垂眼安静的听着,窗外一缕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干净而温暖。
她默默凝视他,不自觉就扬起唇角,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Vagabonds.”[2]
是标准纯正的美音。町田一忙收回思绪,看见越前龙马取下耳机,补完一整句:“When vagabonds are passing by.”[3]
她轻轻蹙眉,有些艰难的重复:“Vaga……”听起来不像是她知道的单词。
他默了一瞬,直接把手里的耳机搭在她臂上,转身走回班,“我写给你。”
“诶?”她收起耳机追上去。
越前龙马回到座位上随意拿了个本子,扯下一张空白页,拿笔在上面写了几下,递给她,可半点也没解释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谢谢。”町田一接过来,瞧了瞧纸上完全陌生的单词,连笔的英文字迹随性却遒劲有力。
片刻后漾开笑容,抬眼看他,似是明了地点点头,“我自己去查。”
越前龙马淡淡扬了下嘴角,坐在位子上,抽出本课外书翻看着。
町田一捏着那张纸走回座位,方才想起自己刚才在走廊上本来是在琢磨准备礼物的事,结果现在剧情发展得有点不在预期……
想了想,把那页纸夹在本子里放进书包,转身又走回到越前龙马的座位边上。
“越前,你知道网球部的前辈们有什么喜好吗?”
他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不解的看向她。
町田一顺势坐在他前面的空位上,理了理裙摆,“前辈们很快就要毕业了,我想给大家准备些礼物……”她转转眼睛,好奇地问:“你有没有想过送礼物给大家?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起准备。”
越前龙马面上的迟滞一闪而逝。
视线落回书上,却没在看,坐在位子上沉默了许久。
町田一原本以为他接下来说的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放下书,耐着性子和她说几句,要么继续看书,不参与这个话题。而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太惊讶。
所以当他毫无征兆的说出第三种可能时,她明显感到自己猛地晃了下神,看向他的双眼微微撑大。
“我可能……在青学念完这个学期就回美国,应该不会参加毕业典礼。”
町田一怔愣半晌,一时觉得教室里嬉笑聊天的声音都隔得很远,听不真切。
她下意识问:“那你以后还回日本吗?”
越前龙马沉吟,“实话说,我也不确定。”又停了停,“但近期不会。”
他其实是收到了美国几家网球俱乐部的邀请。
南次郎在全美公开赛之后就告诉他这个消息了,虽然满脸嫌弃的吐槽“莫名不去决赛竟然还能收到邀请是什么鬼”,但越前龙马看得出他眉眼间掩盖不住的欣喜与骄傲。
南次郎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考虑,最后的决定果然还是要去的。
他做出决定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他想象不到自己不打网球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去实现那个巨大的梦想。
町田一翕动着唇,想再问一些,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许多情绪一瞬间搅在一起,堵得心口滞闷。
其实她隐约能猜到,越前龙马离开的原因必定和网球有关。他是不能没有网球的,她知道。
她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值日时,聊到过关于未来的话题。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决定好了。
那她自然会支持他。
她点点头,努力弯了弯嘴角,“那希望你在美国可以一切顺利。”话音甫落,又想起什么,“前辈们知道你要走吗?”
“没确定日期,所以还没告诉大家。”
町田一怔了怔,所以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吗?
静了片刻,“那等你确定下来,再亲自和他们说。”
关于越前龙马要离开的事情,町田一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不管她是不是最先知道的,他能主动告诉她,也是对她信任,而且这种事本也应该由他自己告知大家。
町田一回家后仰躺在床上,似乎还在消化越前龙马即将远行的事实。
他说他不会参加毕业典礼,说的不仅是前辈们的毕业典礼。
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写字台边支起的那副相框上,在江之岛植物园的那张合影被她装裱起来,就放在她每天抬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这个少年,在她还未来得及发觉和适应的时候一点一滴渗入到了她的生活中。
窗外正飘着雨,冷雨潇潇敲在玻璃上,一片白雾迷蒙。
町田一盯了照片许久,直到澄黄的灯光刺得眼睛酸涩,睫毛急促地颤了一下,心脏似是涨了潮一样,满满涨涨地疼。
“要用心准备礼物才可以……”
送给即将毕业的前辈们,也送给不能一起毕业的你。
——
隔两日的午休,町田一跟在栗山雪穗的身后踏入音乐教室,隔开楼下稍显吵嚷的班级,顶层的环境有种清凉舒雅的安适感。
音乐教室里有一人临窗而立。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眼里浮上笑意,“最近合唱团没有训练,我们可以暂时征用这间教室。”他边说边从窗边走过来。
町田一听着栗山雪穗和他没什么顾忌地打招呼,然后介绍:“这位是佐藤,三年级,如果你想学吉他,青学没有比他更好的老师了。”
“你饶了我吧。”佐藤笑道,却也正式的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佐藤。”
面前的男生穿着青学的冬装制服,面容温雅,和栗山雪穗口中的“校外摇滚乐队的主音吉他手”这个身份完全重合不起来。
町田一礼貌回握了下,“前辈你好,我是町田,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前几天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用自己目前最擅长的事情当作离别礼物,但还得需要些辅助。因为保密的对象也有町田久在列,所以她试着去拜托文艺部的栗山学姐。
“我可不会弹吉他哦。”栗山雪穗当时对她摇头,又想了想,“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人。”
似乎怕她多想,听她诚恳道谢后栗山学姐还补了句:“我帮你不是因为我认识你哥哥,纯粹是我还蛮喜欢你的。”
结果当天放学前她就帮她找好了“老师”,定好中午在音乐教室上吉他课。
佐藤前辈性格沉稳,也没什么前辈架子,十分随和好相处,没多久町田一便和他熟悉起来。
她完全是个初学者,最初的几天一直在摸索阶段,佐藤前辈拿了他自己的吉他,又去别处借了一把给她临时用。
“这把吉他的琴距差不多适合你,但如果你打算以后常用的话,我建议还是去新买一把合适自己的,握琴和按弦的手感要舒适,这很重要。”他认真讲给她。
练习了几天,町田一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开始发痛,这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佐藤前辈只能试着手把手帮她调整按弦的位置,来减轻些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