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124)

思夏刚写完了给张思远的信,待墨迹变干,她折叠起来,正欲拜托晁毅给张思远送去,耳畔有敲门声传来。

宝绘问:“谁啊?”

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檐下灯火随风摇摆,晃得人眼花。待思夏看清时,那刘兴正弯身在收伞,门口的晁毅负手而立。

大约是要求人办事,思夏有些不好意思,攥紧手中的信,站起身来。

晁毅不请自入,步子快,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宝绘脑子不受控制地胀了胀,就要挡在思夏面前,却被他使了个猛劲丢在一边。

“哐当”一声,宝绘撞在案上,长案猛地一动,上头的瓷瓶摇晃两下,终是站立不稳,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思夏一双大眼瞪得老圆,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双手已经被一只手攥紧了,那只手力道之大,足够令她龇牙咧嘴,冷汗直下。

宝绘顾不上疼,就要上前,刘兴三两下将她治住,捂住她的嘴,轻轻松松将她拖了出去,还顺带将门掩好了。他主人要成好事,哪儿能让一个贱婢打扰了。

思夏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被晁毅用力抛在了床上,摔了个头晕眼花不说,腰间的荷包里装着她在颧雀楼下捡到的碎石,那上头刻着她和张思远的名字,此刻硌得她生疼。

腰间带子被人一扯就解开了,她人也跟着翻了过来。

晁毅呼吸变重,一双手极为轻松地撕开了思夏的圆领袍。

思夏这才明白了,她一直敬重又巴结讨好盼着他开口少留课业的先生是个禽兽!

衣衫都没解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思夏往旁边一躲,他扑了个空。

她几乎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坐起来,两只手裹着外袍,惊恐万状地看着他,那滋润的小嘴抖得如同筛糠,整个人反而更有了烟火气。

晁毅心情大好,她这样子,倒比平康坊的那些个女子好玩多了。

到底是锦衣玉食娇养惯的了,那些个人怎能与她相比?虽无绣口成章之才,虽无歌舞琴棋之艺,但这张脸足够让他动心了。

来这里小半年,底下的人也有往他屋里塞女人的事,可惜,她们连平康坊妓馆里的一分也不及,更别提和眼前这人相比了。

皎若霞光不说,此时看上去更是楚楚动人。

晁毅俊逸的容颜之下多了三分狡黠,他朝凌乱的床榻上一看,有张折叠的纸。

思夏要伸手去捉,却被他抢先一步夺了过去,抖着一角展开,迅速略过上头的字。然后,他提嘴一笑,将纸一团,扔了出去。

思夏要叫人,嘴却被他捂住。头顶传来震碎她神思的话:“那几个人不中用,侍奉不了你了。”

她当即一呆。

灼热的气息逼近,她要扬手,却被他按住,声音起伏不稳:“方才见着我,不是说高兴过了头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以前在学堂见到他,温文尔雅,不成想面皮之下如此让人恶心。她颤着声音道:“你草菅人命?!”

“那又如何?”

思夏懵了,他不过是个八品官,而晁家不是什么权贵之家,他辛苦考制举到这里还不到半年光景,是怎么敢做出这事的?晋阳县还有县令,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并州大都督府,更是有河东节度使府,那里的官员不管他吗?

“放心,这么大的雨,他们死了也不寂寞。”他俊郎的面容上浮出诡异无耻的笑容,“不如,你来拯救一下寂寞的人。”

“你嫌寂寞就同他们一道去死!”

“别忘了,是你送上门来的。就算我死,也要带上你!”

“你……”

“嘘——嘘——”晁毅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只觉这么多年的忍耐就要在她一个小娘子面前破功,又是气愤又是欣喜,他觉着忍不住了,遂道,“我会待你好的。”

“你无耻!”

“那就无耻吧!”他贴了上来,却再次收到了她的拒绝。

他复又贴了上去,逼迫她:“你最好老实些。否则我会告知他,你被人杀了,哦,让我想想是被谁杀了,就说被程节帅杀了吧。他会不会先杀了在京为质的程弘呢?”

思夏尚未消化这里头的意思,那粗重的气息又一次袭来,灼热异常,却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慌乱中叫了声“阿兄”。

晁毅眯了眯眼。

下一瞬,思夏耳畔生风,“当”的一声,额角触在了榻沿的硬木上,左侧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登时头晕眼花起来,看东西出现了重影,却一个劲地眨眼睛,不让自己昏过去。

可喘了几口气,眼前的东西就开始变暗,呼吸越发不顺,头往向下栽。

晁毅精致的面容出现了瑕疵,上前扯住她。

思夏要推他,却用不上力气,再想坚持却不可得,她迷迷糊糊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太原,总之她见到阿爷,就快回长安了吧,就快让爷娘合墓了吧?就快见到她阿兄了吧?

郧国公府静风轩,张思远坐在棋盘前,对面的绀青闷着头抿着嘴,正在听训。

“告诉你多少遍了,怎么就记不住?”张思远右手还在恢复之中,以左手抚额,又觉着是在白抚,放下来拣起方才落下的白子,头疼地说,“让你执黑还下成这样,笨得要死。——你下这!”

绀青知道他不想和她下棋,她也不想和他下啊!她就是个奴婢,哪儿会做这些事?只因家中娘子不在,张思远没法子了才让坐这里。打小就教过她多次,稀稀拉拉这么多年,她确信她不是块下棋的料。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每日挨训,偏张思远就不会做点别的,非得要下棋……

她就盼着思夏赶紧回来!

抬手落下这颗黑子,对方的白子“啪嗒”落下,砸在另一颗白子上,还弹跳了一下,最后滚落于地。

她迅速抬头看向张思远,却见他手肘撑几,捂住胸口,满是压抑难捱的痛苦。

绀青大骇,惊叫一声:“阿郎,您这是怎么了?”

第八十八章

张思远的脸先因莫名发慌而惨白,又因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而憋得满脸通红。

绀青看他实在不好,想请赵医正过来,然而已经是宵禁时分,便要差人到胜业坊医铺里请个医者来。

张思远却阻止了她。

绀青脑子嗡嗡乱响,可也不敢违拗他,只能先倒了一碗水给他喂下,看他喘气匀了,紧张兮兮问:“阿郎怎么样了?”

他闷得不行。

绀青放下碗,起身去开窗,又噔噔噔跑回去,扶着他向窗边而去。

已近戊正,檐下虽有灯火照着,可光亮之外黑得可怖。这几日的天总是有急雨落下,此刻院子里是湿漉漉的,不过空气算得上新鲜。

绀青又挪了张杌子来,张思远心慌地落了座,待缓过精神来,他却疑神疑鬼地问:“你、你方才听见有人喊我了吗?”

绀青略微惊恐,他憋的脑子也不好了?

张思远神情怔忡,片刻后默然一笑,能喊他兄长的只有思夏,她还没回来,是他太过想念她了吧,就算看不见她人,她张口闭口喊他兄长的余音也在绕耳。

思夏已经离京一月了,就快回来了吧。

张思远右手大拇指还是好的,可惜依旧握不动笔,只能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了“念念”二字。

他养伤穷极无聊,每日写下这二字,再溜溜达达送去晴芳院,就算幼稚,可能打发时间,他好受些。他终究是挂念着她的!

今夜写完后,他出静风轩朝晴芳院而去。思夏不在,晴芳院的侍者做完洒扫之事便去早早歇着了,唯独因为张思远每日过来,正屋留了几支烛火,外间留了两个人守着。

绀青提着风灯引亮,张思远推门而入,两个婢女闻声起身,行礼后便悄声退出。

绀青将风灯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跟着他进了思夏的书房,又去博古架上取了那口匣子。

要说张思远这人也实在是有意思,起初干这事还是拐弯抹角地向思夏表明心意,可思夏都打定要嫁给他了,他每天还像点卯一样,雷打不动地做这事……一看就是闲着没事干!

绀青把匣子放到案上,抬眸时却见他身影一颤,目光在屋子里探寻,忙问:“阿郎找什么?”

张思远是真的听到了思夏喊他的声音,慌张之中还带着哽咽。

听说北部近来一直多雨,是她出门在外住不惯吃不惯又遇到泥泞不堪的路闹脾气了吧?亦或是给她父亲招|魂时伤心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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