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房等您”说完，赫尔曼就迈上了楼梯。
他的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了不甚明显的摩擦声，一下一下的。看着赫尔曼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康拉德的心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收拾好餐桌和厨房，康拉德就向着书房走去。在上楼的同时，他还在想该怎么委婉的和赫尔曼聊起这个话题。
还没等他理清自己的思路，他就到达了书房的门口。
站在门口的康拉德手指刚刚接触到门板，就听到里边传来了赫尔曼的声音，“您直接进来吧”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
茶杯是青蓝色的一副小桥流水图，在白色瓷器的衬托下，更显素雅和宁静。
然而坐在办公桌前的两虫却没有欣赏美丽器物的心情，反而面面相觑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虫就这样静默无言的喝完了半壶茶。
拿着杯子的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同时开口道：“您……”
顿了顿，赫尔曼率先开口道：“您是想和我说陆时的事吧？”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笃定。
听到赫尔曼的话，康拉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开口道：“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停顿了几秒，他才接着开口，“您……是不是对宝宝有什么意见？”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赫尔曼的语气里满是不解。
“您最近很不对劲，是因为宝宝吗？”
康拉德的问题让赫尔曼沉默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是的，您没猜错”
听到赫尔曼肯定的回答，康拉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越发温柔，“那么，我能问问是因为什么吗？”
“……”
“不可以说吗？”
“也不是不可以，我怕您承受不住……”赫尔曼的语气十分犹豫
“您直说吧，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康拉德的语气很是沉稳
不，我觉得我接下来的话您真的承受不住……甚至还可能打我一顿
“那我真说了？”
“以前的您不是这样的，怎么最近变得这么……”一言难尽
赫尔曼充分理解了康拉德语言背后的未尽之意，您不就是想说我婆婆妈妈的嘛！
把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赫尔曼才开口道：“我可能……喜欢上陆时了”
哦，就是喜欢上宝宝了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哦，原来你是喜欢上宝宝了啊”说完这句话，康拉德就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不，您一定是还没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
等等！喜欢上宝宝了？！
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的康拉德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手里的茶水洒满了桌面也没得到他的在意，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不敢面对他啊
赫尔曼的此刻的无言很好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用颤抖着的手把茶杯放在书桌上，康拉德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了眼镜布，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眼镜，期望能借这个动作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擦拭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整理好自己心情的他又把眼镜戴了回去，“您是认真的吗？”
闻言，赫尔曼反问道：“您觉得我是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的虫吗？”
正因为知道你不是所以才要再三确认的啊！
“啊，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您会喜欢上雄性。我以为……您会就这样一只虫生活下去”说着，就拿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那块帕子，是您刚刚擦眼镜的那块吧……
宝宝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性子也好，虽然有时候会搞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也是因为被恶作剧的虫对他做了什么，这年头还去哪里找像宝宝一样的雄虫。
如果大人和宝宝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很不错吧？
看来自己很快就可以过上带孩子的生活了，真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带赫尔曼大人的孩子，果然这是活得久的奖励吗？
啊，自己已经看到大人的孩子叫自己爷爷的画面了
不知为什么，赫尔曼从康拉德慈祥的面容里看出了几分可以称得上“淫/荡”的笑意？
您似乎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从美好的想象中回过神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正色问道：“那么您打算什么时候向宝，啊不，陆时大人传达您的心意呢？”
康拉德话却使赫尔曼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落寞，“我并不打算和他说”
听到赫尔曼的话，康拉德猛地抬起了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如果说了，他会苦恼吧。而且，我这样的虫，怎么配的上他呢？”
赫尔曼语气里的失落让康拉德无法继续说出什么劝诫的话来。
“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
“就算是陆时大人和其他虫结婚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只要他幸福就好……”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他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识过那么多不幸还会喜欢上的虫，以后要看着他和其他虫结婚结婚这件事，真的太残忍了。可是就算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只会给他增添烦恼吧……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就好
“希望以后的您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说着，康拉德站起了身，微微向赫尔曼点了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的康拉德把手搭在把手上，回过头来对赫尔曼说道：“不过，既然决定了，您就应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对吗？”
说完，搭在门把上的手就微微用力，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后，他就离开了书房。
被留在书房的赫尔曼扭头看向了窗外。
阳光从透明的玻璃里穿行而过，在地板上投下了一块方格似的区域。天空是澄澈的蓝色，有着形状不一的云朵漂浮在上面，庭院里的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翠绿，还有不知名的小昆虫时不时从窗边飞过。
也是，这样一片美好的景象，怎么能允许有乌云的存在呢？
果然，自己还是该离开吗？这样的生活，其实并不适合自己呢！战场什么的，才比较符合自己吧。
想到这里，赫尔曼拿起光脑轻轻点了几下，就调出了自己名下所有的星系。
仔细看着星系分布图，赫尔曼不停变换着它的位置和大小，希望自己能找出一个合适的星球来。直到他听见了规律的敲门声。
“曼曼，我可以进来吗”陆时的声音隔着门板从门外传来。
收好光脑，装作认真批改文件的样子，他回答道：“进来吧，门没锁”
就像是一直在等他这句话似的，他的话音还没落，陆时就推门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的陆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不由得，赫尔曼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吗？”
“我刚刚看到康拉德爷爷的表情不是很开心，曼曼你是惹他生气了吗？”陆时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问道。
想到刚刚康拉德的话，直觉他是恨铁不成钢的赫尔曼静默了一瞬，开口道：“没有吧，我们没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康拉德爷爷那么不开心”
想了想，赫尔曼还是选择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安抚陆时担忧的心，“可能，是因为我要出去巡查名下的星系，他有些不放心吧”
“是这样吗？上次你走的时候康拉德爷爷似乎也是这样呢”看起来像是接受了赫尔曼的解释，但陆时还是悄悄嘀咕道：“总感觉曼曼你是在骗我”
这样的陆时让赫尔曼突然冲动了起来，反正，都要走了，再向陆时提一个要求，作为自己最后的记忆，应该不过分吧？自己这么多年都循规蹈矩的活着，偶尔任性一次，应该也是被允许的吧？
想到这里，赫尔曼突然开口道：“我说，我离开的时候可以送送我吗？”
“诶？怎么忽然这么说？”听到赫尔曼请求的陆时显然有些惊慌。
“不可以吗？”低下头，用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赫尔曼的语气也低了下去。
他不想让陆时看到自己眼里的算计，这样利用他同情心的自己，真的太卑鄙了！
赫尔曼难得放软的语气让陆时的心脏忽然疼痛了起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赫尔曼呢？就像一个可怜兮兮求着雌父，期望自己能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