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亲缘,依赖,她摆脱不了,甚至害怕自己一步步变成那样偏激的人。
从抵抗到憎恨到绝望最后破罐子破摔,变成谋杀。
“有关系的贺毓,如果不是我妈,廉晓礼家也不会这样……她也不会……”
柳词的眼眶很酸,哭过之后的眼睛很痛,紧接着喉咙都开始痛,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握成拳,贺毓抓着她,最后强硬把她拖过来,抱住了她。
“有关系的贺毓,贺毓……贺毓……廉晓礼她那么喜欢你,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贺毓……贺毓啊……”
柳词的声音因为哭而变得喑哑,一声声的名字叫得贺毓心都开始痛,柳词太痛了,她都觉得痛。
“你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是说好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贺毓的味道还是那个味道,洗衣粉放多了的雏菊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变,柳词也用了很多年的这个牌子的洗衣粉,到后来她怕自己会疯,就换了。
可梦帮她记住,到现在真正嗅到,她被拥抱,眼泪决堤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到底多想这个人。
既然廉晓礼喜欢贺毓,既然贺毓也不反感,甚至还会对她越来越好。
那我就不要碍眼了,不点破还能给自己留点最后的体面,否则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所以十六岁的柳词选择义无反顾地走。
但十五年后的柳词被贺毓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喊着贺毓的名字。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舍不得,堪不破。
“没关系的柳词,”贺毓拍着柳词的背,“既然回来了,就住下来吧,我们小时候不是约定好了吗,我们还要住在对门,对门不行一个小区,每周一起吃一顿饭。”
那时天很蓝,卖糯米糍的叔叔骑着自行车穿过巷子,贺毓听着梆声噔噔蹬下楼买,柳词在楼上等她,她们在下飞行棋。
贺毓一口一个,芝麻扑簌簌地掉在衣服上,柳词伸手帮她拍掉,贺毓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说等我们有钱了,也要住在一起啊。
柳词:“等你赚钱了再说吧。”
贺毓欸了一声,“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
柳词晕乎乎的,情绪起伏太大对她来说很平常,也很难得。
外放得太少,这样的失态简直是一种错误的出格。
但贺毓无所谓,她反而觉得这样的柳词才真实,那个大作家柳词太遥远了,她其实前几年意外去过一次柳词的签售会,因为和她参加的活动一个场馆。粉丝很多,为柳词创造的角色欢呼,小孩子很容易把这样创作的人奉为偶像,贺毓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那个人索然无味地转身。
“不好吗?”
贺毓松开手,抽了张纸巾给柳词擦眼泪,把对方的眼镜摘了,嘀咕着说:“也不会磕得慌啊?”
一边擦得小心翼翼,柳词垂着眼,另一只手还被贺毓拉着,“三十多的人了,哭得哎哟真的惨不忍睹。”
柳词要拿回自己的眼镜,贺毓却转过身躲开了。
她自己试了试,度数太高,视线模糊还晕,柳词看着她,贺毓的鼻梁很挺,戴着眼镜也比她好看许多,只不过眯着眼,最后还是摘了。
给柳词戴上了。
“哪天,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贺毓站起来,结账去了,柳词跟在她后面,贺毓总觉得她走路都不太稳,伸手扶住了柳词,“喝醉了?”
柳词摇头:“晕。”
“明天休息的是吧?”
“嗯。”
车停在街上,从这里走出去还有几十米,凌晨的巷子很安静,昏暗的路灯勉强能照出路的轮廓。
她们俩的影子拉得老长,也许是氛围太像从前,也许是牵着自己手的还是那个人,柳词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她太累了,身体和精神上的累都让她眼皮打架。
贺毓看着她,唉了一声。
“你身体太虚了,我真怕你走几步就摔了。”
柳词:“不会的。”
贺毓:“我知道,在别人面前装得可牛了,在我面前就别勉强了,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还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背你吧。”
柳词:“我又不是猪。”
贺毓懒得理她的反驳,“得了啊年纪不小了别作了要不要背。”
柳词还扭扭捏捏的,被贺毓一把背起,冲向了街道。
这个时候四下无人,两个加起来都是老太太岁数的人好像回到了少年时。
贺毓:“你纸片人吧?胸不会都凹进去了吧?”
柳词没理她,贺毓侧过脸喊了好几声,发现对方居然睡着了。
“啊……可真行。”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Ruin》-홍이삭
——
我比较啰嗦le这种时间跨度很大的以前也不是没写过
都比较生硬,不过这本真的角色性格很不清晰吗)托腮
第42章
柳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柳好叫的她。
“姐,你不饿啊?”
下午两点多, 柳好跟柳圆都外面玩了一圈回来了, 他俩大学考的不是一学校,但离得很近, 这周周末跟姐姐一起,以为全程有人陪玩,没想到还要自己自助。
柳好的头发染的挺时髦,小姑娘家深谙护发之道, 头发看起来油光水滑的,跟她家老大那一头跟稻草似的头毛对比残忍。
柳词眯着眼,她难得睡这么久, 看上去还有点懵。
“几点?”
柳好把手机怼到柳词眼前,“北京时间的下午两点。”
柳好说完转头看向坐在一边沙发的柳圆,“是吧。”
男孩没理他,低着头玩手机,被柳好踹了一脚。
“这么晚了。”
柳好点头, “二姐下午送小朵去学舞蹈,等会过来吧,我陪你们去看房呗, 我不要和柳圆一块。”
柳圆冷笑了一声,“谁要和你一起。”
他俩从小打到大,到现在也没分出个胜负出来,但感情倒是真的好。
“好, 那我起来。”
柳词揉了揉眼睛,柳好凑过来喊了声姐,“这衣服不是贺毓姐的吗?我记得昨天吃完饭她没来过啊?”
“来过。”
柳圆接了句,他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冒出一句:“半夜来的,刚回来的时候前台姐姐还问了句。”
“还大酒店呢,这么没隐私。”
柳好嘁了一句。
“说是姐姐是被背回来的,所以多问了一句。”
柳圆看着他姐,“姐,你半夜出去喝酒了?”
柳词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慌的,“嗯,跟贺毓出去喝了点。”
柳好嘴快,“嫌我烦吗你们还单独出去喝酒哦。”
结果她姐居然嗯了一声。
小姑娘呜呜呜地跑去弟弟那找安慰,被打了回来。
没过多久柳语来的时候就听妹妹叽叽喳喳讲了这个事儿,她其实挺开心,毕竟柳词实在是孤僻,出了工作伙伴外压根没什么朋友,贺毓要是能跟柳词和好,就太好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柳词也低着头,申友乾电话直接打到柳语那里,说他已经到了。
看房好几个小区,加上中介,一群人浩浩荡荡,大阵仗,中介的小哥都有被吓到。
作为要买房的柳词全程都没什么话,一直在听这几个人讲话。
柳好最会说,加上申友乾这个专业捧哏,柳词偶尔接一句,就够热闹了,柳圆戴着耳机,一直注意着柳词。
也不怪柳家这几个面对柳词小心翼翼,毕竟柳词长期吃药这件事也瞒不住,普通人总觉得心理方面的问题都是吃饱了撑的。
特别是老一辈,吃饱穿暖这四个字贯穿一生,很难明白为什么人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柳词看着就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柳家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栓住她,但一方面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分量。
没有父母始终如一照顾的家庭总是有点缺憾,柳词在拼命弥补,她以为杨绰赎罪的心态活着,这么多年都没为自己想过。
可能唯一是她自己的,就是她的作品,她可以完全掌控的人生。
虽然也是虚拟。
这样一个姐姐,哪怕她话不多,哪怕她看上去并不亲近人,其他人也舍不得的。
柳语作为老二,按理说不上不下最没好处,但柳词对她也很好,现在又是第一个成家的,她结婚那天柳词和她说了很多很多。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话的柳词,语无伦次,眼底含泪,有种解脱,又是一种完成任务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