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微微勾起，配上她因受伤而过分白皙的脸庞，端的是一副纯洁无害的样子，“再者说，我现在还被人刺伤差点就救不回来，凶手不会像我这样柔弱的。你说是吧？”
周鹏看似接受了她的说法，他脸色恢复正常，问：“那你还记得刺伤你的人是谁吗？”
“那人戴了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个眼睛，认不出他是谁，早上我以为是我同学木橙来了，没想到一个男人冲了进来，当时我拼命反抗还是被他推倒在玻璃桌，捅了我一刀，就在他想继续伤害我时木橙来了，他害怕之下就跳窗逃跑。”
她回想起自己差点被杀的情景，眼眶溢满泪水，身子瑟瑟发抖。
“好的，感谢你的证词。”周鹏起身作势离开，身后的周薇擦开溢出的泪水，喊停他，“警官，你在门外安排两个人是保护我么？”
“你说呢？”周鹏回馈同等的笑容，令人看不出他笑容底下究竟是嘲讽还是善意。
周薇缓慢眨了下眼睛，手成拳头状碰到嘴边轻咳，“咳咳咳，那谢谢警官们了。”
“这段时间辛苦了。”她微笑道。
chapter 46
不过数小时，罗天成的资料已经搜出大半，果然如木橙所说他的班长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高一到高三都担任班级里的班长，成绩优异，家庭优渥，不太符合传统连环杀手的特质。
而周薇是高三才和他同班但没有太多的交集，看着资料上写着二人就读的闵州第一中学的校名，陈伟强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将注意力集中回罗天成身上，高中他和周薇的交集不多，之后大学考进海城市的海大，和周薇的外语学院同属于另外一个大学城区域，看样子他们是在大学之后开始有了频繁的接触。
在调查罗天成之前，他已经跟城西支队的张华队长沟通过，伤害周薇的人有可能是这个罗天成。
关于罗天成的体检报告也打印出来，看着显示符合43码的脚长资料，他立即找寻关于罗天成从12月初到今早的一切行踪，尤其是涉及这几单案件发生的时间点，他是否具备在场的时间证明。
就在此时，尹福急匆匆跑来，“伟哥，你还在查罗天成啊？”
“嗯，对呀，有什么事吗？”
“你留着给其他人查，城西那边电话打来了，有路人发现了刺伤周薇的人，是罗天成，派出所那边已经出队抓到人了，周队让我来通知你准备跟他去城西分局审问。”
“啊？这么快就抓到了？竟然还真是这小子……”陈伟强立即将查到的资料交给其他小组，吩咐他们调查下去，拿起披在椅背的外套和桌上的黑腰包大步往外走。
*
等一行人来到看守所的讯问室，隔着单面玻璃，可以看清里面的年轻男生已经佩戴上手铐和脚镣，被人带到凳子上坐好。
罗天成对面是被金属杆和厚玻璃隔开两边的审问警察。
一位在记录，另一位主审问，两边的录音设备将整个讯问过程记录在案。
审问的警察说完亢长的嫌疑人权利义务书后迅速将问题拉到案件上，“嫌疑人罗天成，2021年1月2日早上8点你在哪里？”
罗天成轻轻抬起眼皮，没有回答。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如果在接下来的审问中你还继续保持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消耗的时间里警方能找出更多的证据，自首和被警方找到证据钉死你最后的量刑肯定是不一样的，你好好考虑。”
审问的警察是老警察了，知道用什么的话说起来更易攻破对方的心防。
审问室里的罗天成吐出小块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虽然是被拘捕的状态但身体仍然保持板直挺立，就像他平日乖乖学生的模样。
这次他终于正视对面的警察，眼见他胸腔快速起落数下，似乎在下定某个决心一样，在场所有人都跟着他的心跳搏动而走，直到他情绪平稳下来，众人跟着轻呼一口气。
周鹏却发现罗天成的脚在不安的抖动，虽然幅度很小，对方甚至双膝迅速并拢制止这个抖动，但还是让他察觉到，连带留意到他头发鬓角有点湿润的痕迹。
大冷天流汗这种反常行为只能说明对方在害怕不安。
尽管罗天成竭尽全力保持冷漠的神态，但身体行为以及眼神欺骗不了人。
周鹏眸色加深，死死盯着另一边玻璃窗里的嫌疑人。
“我在我高中同学周薇的家中，用刀行刺了她。”罗天成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你要伤害受害人？”
“行刑。”简单两个字轻轻吐出，审问的警察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行刑？”
“只要纹有人脸纹身的人都要被献祭，她身上有，我就把她列为目标。”
陈伟强在外面听到这句话后立马跟周队说：“不对，当初是罗天成主动带周薇去纹身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纹的图案是什么，要是想杀她那时纹完就动手了。”
周鹏点头，“你把图侦整理的结果发到审讯室电脑里，看罗天成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审讯员将有罗天成出现的监控画面调出来给他看，“你在说谎，你早就知道周薇已经纹了这个纹身，不可能现在才动手。”
罗天成嗤笑了一声，轻声说：“被发现了。”
他眼神坦然，似乎早就预料到警方会查出这件事，缓缓张口说出他心里准备的措词，“杀她的确是行刑，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找到了另外几具尸体，警方的追捕让我不能慢慢挑选猎物，只能先挑她下手了。”
周鹏听完立马透过蓝牙耳机对立面的警察说话。
审讯员跟着他的话问：“可是看你和受害人的关系有点与众不同，行凶者会主动接送受害者？而且据我所知发现的3具尸体，有2具是直接和周薇有关系的，你是在帮她隐瞒什么吗？”
罗天成没有立即吭声，他闭起双眼遮挡住眼神可能暴露出来的情绪，很快掀开眼皮又笑出声，就好似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说：“警官，杀人需要理由的吗？”
“周队，这人太奇怪了。”陈伟强在一旁说道。
周鹏没有说话，他刚才一直留意对方的情绪变换，那短暂的停顿足够令人咂摸出耐人寻味的味道。
目前为止罗天成表现出来的自傲冷漠看似自然，但认真看都会发现他身上矛盾不自在的地方，他给周鹏一种极力往警方推测此案凶手是个狂妄自大、极度自信的杀手形象靠去的感觉。
“可不是么？太奇怪了。”周鹏呐呐自语，忽然想起不久前他也有问过蓝可可类似的问题，他当时问周薇的询问表现得如何，蓝可可那时也说对方看似正常但不知道哪里觉得怪怪的。
是的，太奇怪了，行为和人物应体现的心理不统一。
瞬间数个灵感醍醐灌顶，他终于发现奇怪的点在哪里，罗天成和周薇给人一种两个相反的感觉：罗天成在极力冷静，但身体语言透露出他的不安和不自信。
而当周薇说王启然家暴她，露出伤痕满满的手臂时，她的眼神里有不安紧张委屈等情绪，却偏偏没有害怕。
她说起家暴时没有害怕的情绪，说明她根本不怕王启然的伤害。
“张平，你让审讯员诈他2号碎尸受害者的身份。”碎尸案的信息周鹏这两天有跟张平提过，所以张平立马知道对方的意思。
收到指示后，里面的审讯员又问：“所以你是在承认最近几单案子都是你亲手犯下的？”
罗天成保持笑容的弧度沉默地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审讯员也不气馁，继续问：“那你告诉我最初的碎尸受害人他身上的纹身图案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什么，行刑呗，谁纹有这个图案谁就要死。”他的口气猖狂。
手机声音响起，周鹏当着张平等人的面接起来，估计队里又发现什么新线索，“喂，我是周鹏……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他对张平说：“在罗天成屋里发现宗教书籍。”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放在玻璃窗另一端的罗天成身上，“继续问，关于纹身是代表什么，和丢失的部位有什么干系……”
“这个纹身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需要你特意去割下受害者身体的某一部分。”
罗天成眼神闪烁不稳，他嘴巴微微张开又迅速闭紧，“灵魂附身在纹身上，只有献祭才能唤醒沉睡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