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善蹑手蹑脚地从窗边撤开,推门进了卧室,他记得这个卧室里除了有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小衣柜。
宁子善刚缩着身体把自己藏进衣柜里,房门外就传来了一连串“咔咔”的声响,那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难道“鬼”也会开门?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鬼”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就在宁子善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推开了。
宁子善连忙收回心绪,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从走廊进到了屋里,“啪”地一下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哇哇啊啊啊哇!”
惊雷般暴躁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宁子善猝不及防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就像被什么重重打了一下,差点没让他叫出声,好在他及时咬住了嘴唇,把痛呼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衣柜里密不透光,宁子善下意识用手去摸,却摸到疼痛的部位明显肿起了一块。
“哇哇哇哇!”
又是一声怒吼,这次的疼痛是从后背传来的,就像有人狠狠抽了他一鞭子,疼得宁子善脸都白了。
“啊啊啊哇!”
“嘭!”
“哗啦——”
桌椅翻倒的声音、东西被扫到地上的声音还有暴躁的让宁子善听不懂的话语在宁子善耳边不停回响,大摆锤般不停敲打着他的神经,尤其是那些宛如咒骂般的言语,每从“鬼”嘴里说出一句,就会在宁子善身上留下一道鞭笞的伤痕。
为了不发出声音,宁子善只能紧紧咬住衣柜里某件衣服的一角,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几乎疼得快要虚脱了,浑身都是冷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牙齿似乎也咬出了血,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好在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的时候,“鬼”终于停止了它的发狂行为,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客厅进入卧室,很快卧室里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宁子善强打起精神,想把衣柜门推开一条细缝,刚一动身上的伤就争先恐后地疼了起来,他咧了咧嘴,然后推开了衣柜,接着他看见那只壮硕的“鬼”正十分艰难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往床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它在找自己吗?它觉得自己藏起来了?如果它接下来来查看衣柜,一定会发现自己!
就在宁子善思考现在从这里直接冲出去能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时,“鬼”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宁子善赶忙重新关好衣柜,朝角落不动声色地缩了缩。
果然接下来鬼就将目标移到了衣柜上,它只需要回头,甚至不用再多走一步就能触碰到衣柜。
尖锐的指甲在衣柜门上划出“刺啦”一声,血腥味和酒臭味化作无孔不入的暗流,从四面八方挤进衣柜的缝隙。
宁子善用手捂住口鼻,冷汗从额角滑落,心如鼓擂,脑海中突然冒出那个NPC被“鬼”一口咬掉脑袋的血腥画面。
要死在这里了!宁子善不甘心地想,他还没有见到柯栩,怎么能死,干脆赌一把,在“鬼”打开衣柜的瞬间冲出去,如果它反应不及,没准能逃掉。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听起来就像有谁在楼下用石子在砸玻璃。
“鬼”准备开门的大手一顿,似乎是在开门和去窗边查看之间犹豫。
接着窗外又是“咚”地一声,这次“鬼”终于放弃了开衣柜,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窗边走去。
宁子善赶忙抓住这一瞬的机会,从衣柜里钻了出来,一翻身滚进了床底。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让他又疼出了一身冷汗,借着床下微弱的亮光,宁子善发现自己两条手臂上都浮现出了深浅程度不一的青紫淤痕。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言灵攻击吗?
那只“鬼”在窗边观望了一番,似乎并没有发现是谁在砸玻璃,于是晃晃悠悠地又转了回来,一把拽开了衣柜。
“哇哇哇哇!”似乎是因为没找到人,“鬼”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恶狠狠地摔上了衣柜门,回身一屁股坐在床上,一手捞起地上的大酒瓶抱进怀里,然后一翻身倒在了床上。
“嘎吱——”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尖叫,然后一切终于回归寂静。
而因为“鬼”刚才的嚎叫,让宁子善大腿上又多了一块淤青,好在这些痕迹并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他可不希望顶丶着一个猪头去见柯栩,万一被他嫌弃了怎么办。
可是刚才在自己危险的时候砸窗户引开“鬼”的又是谁?会不会是白天那个孩子?
不过经过这一阵的观察,宁子善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鬼”的身份,他应该就是柯栩在精神病院幻境中看见的那个油腻肥硕的中年男人,可为什么在柯栩的梦境里对方却变成了一只拥有强大力量,甚至会吃人的恶鬼呢?
不管怎么样,这个中年男人一定和柯栩有着很深刻的联系,柯栩恨他又怕他,却还和他住在一起,加上莫陌陌说他们在遇见柯栩的时候,他身上有被虐待的痕迹……
这让宁子善不得不把之前的猜测重新捡了回来,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柯栩的监护人,说不好是父亲还是其他什么亲戚,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他嗜酒,还会经常虐待幼小的柯栩,所以柯栩才不想回到现实。
柯栩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有家人,有朋友,有同事,有美好的童年,可柯栩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想要逃避吧。
震天响的呼噜声从床上传来,打断了宁子善的思绪,他悄咪咪从床下爬出来,看了看,确定“鬼”已经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酒瓶遛出了卧室。
第90章 书包
深夜的空气里带着湿丶漉漉的寒意, 宁子善抱着手臂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 他记得在走廊左边的拐角处有个公共浴室, 或许自己可以在那里躲一晚上。
公共浴室分别在走廊的两个拐角,男左女右, 宁子善走进了男浴室。
浴室门口挂着一个半截的布帘,上面印着个红色的“男”字,如今已经脏的快看不出本色了。
撩开布帘, 借着里面黯淡浑浊的灯光,能看见左手边一排水泥砌的水池, 平时可以洗脸洗衣服什么的,暴露在空气里的水管和水龙头都染上了一层锈色, 老旧的阀门无法完全闭合, 水珠在水龙头出口越集越大, 摇摇欲坠。
右手边又是一道没门的小门,小门后有个十来平的小屋, 又被一道突兀的水泥墙隔成里外两间。
外面一间有条木质长椅,暗红色的油漆也掉的差不多了, 露出底下的原木上一圈圈如同湿痕的污迹。
墙壁大概能看出是白墙加黄漆,地上的瓷砖没几块完整的, 缝隙里塞满了经年累月的污渍。
里间应该就是浴室了,宁子善没过去看。
阴暗、逼仄, 还带着潮湿的霉味, 连那脏兮兮的墙壁里仿佛都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简直就是恐怖片中最常让炮灰领便当的场景。
不过宁子善此时却没精力计较那么多, 他实在太累了,从前晚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身体的疼痛和紧张的情绪都加速了他身心的疲惫。
宁子善在长椅上坐下,后背刚一碰到椅背,上面的伤痕就发出一声尖叫,把他疼得一哆嗦,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借着浴室的灯光,宁子善解开衣服大概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比他想象中严重多了,目光所及之处青的青紫的紫,甚至还有些流血的伤口,几乎见不到一块好皮肤。
紧张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简直就像整个人被拆了一遍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不疼。
宁子善抽了口气,垂下了头。
屋外沙沙的雨声与屋内漏水的水龙头有节奏的滴答声交相呼应,却更显这个世界的岑寂,孤独和无助的浪潮瞬间席卷了宁子善,这让他终于体会到一种孤军奋战的真实感。
即使他对“鬼”和柯栩有了一些推论,却依旧不知道柯栩在哪里,他到底要怎么找到他?
难不成要杀了那只“鬼”吗?
宁子善沉眉,如果要杀“鬼”,现在它睡着了的确是下手的好时机,可是怎么杀呢?
宁子善下意识左右张望了一番,倒是在水池底部发现了一条凳子腿,不过并没有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