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隔多久，等李城主断断续续的讲清缘由，云千秋便带领着几位弟子回来了。
“师尊，没找到。”
“再找。”
顾若清派了两名弟子守住城主府，看押住李城主，自己便带着其他弟子前去李城主刚才所说的地方。
没想到这地方，竟然就是“何处风月寻”的旧址。
这条街已然荒废多年，周围的草棚木房早已经坍塌成废墟，破旧的灯笼上面滚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只有一个破败的黑色木阁孤零零的立在这，烧焦的外表，黑洞洞的窗户犹如恶鬼的眼眶。
有杜鹃啼血哀鸣，风声凄厉。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这楼基本上完全坍塌，只留了最外一层的骨架，这么多年竟未坍塌。
“师尊，这栋楼我们刚刚搜查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云千秋道。
顾若清闭眼，用灵力在楼中探寻一圈，果然毫无所获。
“那柳曼声就是那妖魔吗？”林子竹问道，“她说的话听起来不像有假？”
顾若清摇头：“她不是妖魔。”
“那……”
“她是个死人”
“这？！”周围的弟子大吃一惊。
顾若清蹲下来，手指碾了一点泥土，嗅了嗅，发现这泥土里竟然还是烧焦的味道，就像是有人特地这木楼周围施了法，保持着十年前大火之后的原样。
难道还有人，十年来，守着这惨败的木楼？
顾若清道：“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以为自己活着。”
“她是歌姬，说话的时候习惯嘴只张樱桃大小，看不真切。”
“但是，那个柳曼声。”
“她没有舌头。”
忽然，那空洞洞的木楼里传来了一阵幽幽的琴音，时高时低，如泣如诉。
仿若阴森的孤魂怨鬼，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十八章 地下宫殿
那琴音时而撕裂, 时而低泣，幽怨非常。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有弟子惊恐道。
林子竹小心的躲在顾若清后面，耸着双肩, 道：“莫不是……那琴师的冤魂？！师尊我好害怕啊……”
煜扬脸一黑，一把揪住林子竹的领子把他从顾若清身边拉走, “你怕？你怕什么？”
“师尊……我怕……”林子竹挣脱了煜扬的桎梏，又跑到顾若清身后躲着。
焚希一边躲, 一边用颤抖的本音给煜扬传声道：[劳资真的怕鬼, 骗你是狗好吧？]
黑衣青年眉一挑。
一个魔族, 怕鬼，真有意思。
“这样啊, ”煜扬忽然一笑, 手上却毫不留情的把林子竹抓着师尊的爪子拍开，“既然师妹你这么怕鬼，那看来师兄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说什么？”
“据说啊, 这弹琴的一般都是无头鬼, 就是因为生前听到上无头鬼冤死的时候弹的琴声，才被人砍下脑袋，用头上的头发搓成琴弦, 然后无头尸体就开始弹琴，那脑袋就四处寻找下一个听到琴声的人……”
琴声悠悠，似乎越来越近。
焚希的脸越听越白：“停停停！你你你……”
“还没完呢，我……”
忽然, 只见煜扬面色一愣，瞬间充满惊恐，嘴唇张开却发不出声。
只见煜扬伸出手，指向林子竹，道：“这……师妹，你先别动。”
“你头发后面……”
“好像有张人脸……”
焚希猛地僵硬，猛地尖叫着跳起来。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煜扬一瞬间变脸，阴谋得逞般大笑起来。
焚希在一旁边跑边叫，煜扬在弯腰大笑，两个人都跟大型智障儿童一样。
顾若清看着实在没法，忍无可忍，“好了，安静。”
两人恍若未闻。
“回去都给我抄书三十遍。”
两人动作一滞，石化在原地。
这青楼本来挺阴森一氛围，被煜扬这顿搅和，倒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琴声依旧在幽幽的弹着，调子似乎还有些熟悉。
“师尊，”云千秋道，“要不我们再上去看看？”
顾若清点头，从袖里召出忘怜，刚想进去，脚步忽然一滞。
“怎么了师尊？”
弟子们有些面面相觑，欲前未前，都等着顾若清说话。
只见顾若清双眉微蹙，正稍稍侧耳，仔细听那断断续续的琴音。
“这琴声……”
“好像在和我们说话。”
云千秋一愣，道：“这……怎么会？”
顾若清摇摇头，表示安静。周围弟子瞬间噤声，都看着那白发青衣的仙人凝神细听起来。
那琴音时高时低，忽而嘶哑，又忽而尖锐，似乎用在演奏什么曲子，有几分熟悉，但诡异的弦音又仿若女鬼在窃窃私语。
顾若清本身是懂琴的，寒清阁里的六弦琴被不少人传为天上之曲，所以当他仔细琢磨这琴音的时候，越发觉得，这起起伏伏又气若游丝般的诡异琴音，就好像……
“好像有人在笑。”
弟子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不对，”顾若清皱眉，“又像是在哭。”
“师尊，到底是哭还是笑啊，”林子竹带着哭腔道，“再这么下去，弟子是真的快要哭了。”
煜扬踹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城林东……地下宫……”顾若清听着，喃喃道。
“什么？”林子竹疑惑。
“那琴声又开始说话了。”
“城林东……地下宫……我有郎君……去时十九”
“……去时十九……”
顾若清的眉越皱越深，低喃着重复这一句。
“去时十九？然后呢？”煜扬侧首问道。
顾若清再仔细听了听，放弃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听不清了，好像又开始哭了。”
“那就别听了，咱们快走吧，那个什么……城东？城东是吧！我们先去城东吧！”林子竹立马建议道。
周围几个胆子小的弟子也小声附和着。
“不进去看看吗？”煜扬望向顾若清，“师尊也想的吧？”
“别了吧，”林子竹吓得花容失色，“这楼都被烧得这么破了，就只有最外面这一层还有个空架子，咱们一进去不就得塌了！”
顾若清听着林子竹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子竹说得也对，这楼既然你们刚才进来搜寻都没什么东西，那不如就听这琴声指示。”
“先去看看它到底想给我们告诉我们吧。”
~
等顾若清一行人走远，那琴音才缓缓停下来。
有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一把七弦琴，靠在一根被烧得焦黑的柱子后面，缓缓坐下来。
那琴显得破烂不堪，年岁已久，又留下了被火烧过的痕迹，红漆掉落，琴身斑驳，上面的琴弦已经被修补过无数次，早失了曾经仙乐般的音色。
但那人依旧如同爱人般抚摸着它。
“这么多年了……”
那人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破楼。
“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琴弦被人拨响，发出走调的突兀声音，但那人毫不在意，低低和唱道：“城林东，地下宫……”
“……我有郎君，去时十九。春又去，秋复秋……”
“去时十九……”
琴弦一崩，断在他的指尖。
~
很快，顾若清就来到了城东。
果然，城东有一片荒林，树木死气沉沉的，阳光在阴翳的树林里照不进来。
“这‘城东林’说的就是这吧？”
顾若清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却没看见除了树之外其他的东西。
“这树林好奇怪，”云千秋道，“明明这里一片阴气，本该寸草难生，但这些树却好像吸了什么养分一样，长得如此茂盛。”
[小云儿。]
云千秋忽然听到了莲老的声音。
[怎么了，莲老？]
[这里有雪莲的气息，你注意一下。]
云千秋一听，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煜扬四处看了看，忽然走到一处石头处，道：“咦？”
顾若清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煜扬朝顾若清一笑，道：“师尊，刚才那个琴声的下一句是什么？”
“‘地下宫’。”
煜扬点点头，道：“那没错，就是这里了。”
“这里就是机关。”
顾若清有些惊讶：“为何如此确定？”
黑衣青年朝他眨眨眼，笑道：“只要师尊不让我抄书，我就告诉师尊。”